我走到沿河城,想赶上4416次回城。等我到了沿河城车站时,4416次已经过去了。我回到城里,找了一户人家住下。说好了以后出来,在街上溜达。沿河城的门洞还在,是明朝时候的老物件。村口能望见山上的长城。后来拍《手机》老邮局前的人散了。那时候我也没有手机,BB机都没有呢。我在沿河城漫无目的地走了两个来回,暮色将至,炊烟四起,这是我梦中的土地,是我灵魂的故乡,我闻到了童年的记忆。说好了在老乡家搭伙吃饭,连住宿一共十元。我回到老乡家,有一个三马达突突突地开来,停在门口。也是来老乡家借宿搭伙的。一搭话,是幽州的老乡,来沿河城送山货,修车耽误了当天回去,明天一早空车回幽州,我临时起意,和他讲好了搭他的三马达去幽州。他姓孙,比我小一岁。我们俩睡在一个炕上。第二天一早,天天刚蒙蒙亮,小孙就喊我起炕。到门口发动了三马达,突突突地开出了沿河城,我们走的是斋堂到幽州的公路。三马达比火车更慢,突突了老半天,才把沿河城突突出视线以外。开出北京地界以后,路况更加差,三马达后面带起一片长长的尘烟。三马达像一个在山间逃窜的松鼠,带着一个黄色的烟尘尾巴。我们开始穿越挂壁公路,像是走上了一段公路长廊,一个接一个的开窗,把永定河纳入一副副画面。
八点多钟就到了幽州。我在唯一的早点摊吃了点东西。在幽州四处走动。村子里石路、石房、石墙印入眼帘,村里似乎还停留在男耕女织的时代。此幽州非北京简称的幽州,是一个古老的村子,民房大多用石头垒砌,很多古宅都有几百年的历史。村子在永定河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幽州村并不大,仍保留着与世隔绝的古朴风格。后来在幽州火车站取景的《周渔的火车》也还没有拍。街上没什么游人。跟故乡一般无二的小村。我走到汽车站,有一天一班到沙城的汽车。我没有犹豫上了汽车。
车过了旧庄窝,有人说附近是一个军事基地,我后来看过电视剧《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对该基地从建立到完成实验的过程,有很大篇幅的描述。想当年,在研制原子武器的激情年代,陈能宽和王淦昌等老前辈就是在这块不毛之地上面,完成了对于原子弹最终设计至关重要的爆轰实验。老科学家王淦昌在剧中的形象大气、洒脱、幽默,令人充满敬仰之情。
我在沙城下车,那时沙城还没有满街的葡萄酒和数座高档温泉度假酒店。我在沙城等到4416次回了北京。
丰沙线是一串蒙尘的钻石。真应该很好地开发保护起来,应该整体开发保护起来,不能一颗一颗的擦亮。沙城的葡萄美酒、温泉、天漠、漂流、长城、关隘、山峰、庙宇、影视取景地等等美景数不胜数。丰沙线沿途沉淀的历史文化厚重无比。丰沙线的旅游一旦开发出来,远比法意瑞希,近比云贵川豫,无论是红色旅游、绿色旅游、白色旅游、蓝色旅游、金色旅游绝对毫不逊色。北京的人们要不就是无知,完全没有必要跑到远处去看挂壁公路。沿着永定河就有看不完的美景。永定河是北京的母亲河。北京没有善待这位母亲。传说和现实都是母亲的不是。不停地遗忘和破坏。北京是永定河的败家子。现在南水已经入京,有水便是娘,未来的北京更会忘记这位亲娘。
我独自一人运转过北京的许多条绿皮车线路。
运转过从西直门到通州西的线路。从西直门到通州西,要途径几个大站,但都经过不停车。西直门、清华园、清河、黄土店、望京、星火、双桥、通州西。从西直门乘坐2101次火车去通州西,是很奇妙的旅行。在北京城区范围内,居然要走75公里,运行1个小时。这条线是一个倒S型,由西直门向北到回龙观向东,自立水桥向南,在四惠东转向南,至双桥往东到通州。铁路两侧绿树环绕,夹杂着桃树杏树,正开满了一树一树粉色或白色的花。火车像一头庞大的铁牛,走走停停,你会怀疑它是不是也在不停地吃草,怀疑它会把路旁的树啊花啊的吃掉。在熟悉的城市,没有目的的旅行,窗外是熟悉的地标。就像一个孩子,不厌其烦地乘坐门口小公园里的小火车。慢慢地绕上很远,否则从西直门到通州也不会有75公里。西直门站发往京包线、京通线列车居多。京通线不是北京到通州,而是北京到通辽的铁路。南起北京,北到内蒙古通辽市。全长836公里,共有车站92个。
运转过通州西到怀柔的线路。
运转过星火到承德的线路。
运转过东郊到秦皇岛的线路。最远到榛子镇乘降。榛子镇只有一条小街,满街的牛粪、猪粪、鸡粪、狗粪,像是某座印度小城的一隅。榛子镇是古代北方的四大重镇,了无一点古代的痕迹。
运转过西直门到康庄的线路。在青龙桥、八达岭实现过乘降。从八达岭坐919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