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你确定是不会使用么?”
陆飞点了点头,望着少年道:“你会么?”
少年脸上渐有得色,本来在真力上输了一筹,听到邋遢小子竟然身怀珍宝而不知用途,心里变的平衡多了。口中捏诀,将飞遁的法术消了,落在一处空地道:“不说别的,这飞天遁地、隐身化形之术却是十分精深。”
陆飞想到刚才还教自己逃跑之术,向来是精深非常。
少年说完之后,便弄起本事,将身一耸,打了个连扯跟头,跳离地有五六丈,踏云霞片刻回身功夫,返复竟有两三里远近,落在陆飞面前道:“这便是飞举腾云,与驾云法决大有不同。”
少年又伸手在陆飞面前轻拂,只在陆飞眨眼之间,少年便已经不见,空地上却多了一块大石头,只是石头像是一个小屁孩蹲在地上,惟妙惟肖,原来又是少年变化。片刻恢复人形,对陆飞道:“这变化之术,我本已经学的十二道天罡变化,还有二十四道变化实在太难,法力不足,难以学习,虽说只有十二道,却是天罡变化,比起精怪之术,远超数倍。”
陆飞看的是目瞪口呆,口中不住赞道:“你果然了不得,你这法术,我只在书中读过,比起书中,更是精彩绝伦,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了。”
卖弄了一会,少年骄傲之心渐起,总算把刚才是去的面子补回来了。便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法精深,可惜学的人就不怎么样了。”
两人听到这话,惊觉有人在,转身来看,空谷仍是空谷,却不见半个人影。陆飞自然是不敢开口,少年却怒道:“哪里来的魑魅魍魉,敢说大话儿,怎么还藏头匿尾的。”
阿皮刚才还在少年身边打滚儿,听到少年叫骂,也是对着不知道来自何处的方向乱吠一通。
只听那个声音又道:“没想到,正派中果然狗仗人势。”
少年被他气急,也顾不得刚才在陆飞面前保持的潇洒,身子微斜飞出,眨眼间离地十余丈,左右张望,此地是一片空谷,当真是不见半个人影。回身过来到陆飞身边,小声道:“此人十分诡异,只怕不是大小罗睺吧,你我还是赶快走吧。”
那个声音又起:“刚起气焰嚣张,这里便是要逃么?打不过就跑,自己逃走,果然是正派中人的作风!”
少年本来想带着陆飞快逃,他年纪是小,为人义气二字向来看重。现在敌人神龙不见首尾,不知深浅,自己不过是炼气入窍,若是耍点小聪明倒也可以,现在有多了一个。练气一道,便求长生,自己今日逃了,百千年后都要背负恶名。少年把心一横,对着虚空怒道:“你若要取我性命,便自现身,我若告一生软,便不配做慕容家人,不配叫做慕容也火。”
只听那道令人心寒之声再起:“不错,不错,也算是个英雄男儿。你便走了也罢,我只要你身边这个无名小子如何?”
陆飞这才知道这个这个白衣少年叫做慕容也火,听那少年竟然不愿意孤身离去,心底无比感动,有此义气,也是让人心暖,何况这是他离开阿宽之后被人当做朋友。
陆飞对慕容也火道:“若是那人要我,便是小子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这人,与你无关,你和阿宽一样拿我做朋友,我已经心满意足。我的事情我自己承担。”
慕容也火怒道:“你把我当朋友,我若是丢下你,以后如何在别人面前抬头,空空丢了慕容家的脸面,以后人都只道我是卖友求生的人。”
陆飞道:“我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个强人,一个人做事情一人当,你不能丢你的名声,我哪里可以让朋友为我承担无妄之灾。”
说完对着不知道的远方道:“你出来吧,我跟你走便是,要我人也罢,要我命也罢,随你来取,和我朋友无关。”
只听上空传来哈哈笑声,三个人影闪现,走在最前面是个貌不惊人的老者,一张方脸略略黝黑,颏下稀疏疏地一片胡须只有半指长短,头上戴着一顶毡帽乡野,粗手大脚和乡野村民难以区分,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啦,全是无数补丁,但是衣服却是干干净净,已经洗的发白,笑眯眯的样子竟让两个小孩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听慕容对着老者身后一男一女喊道:“爹爹、娘亲。原来是你们。”说完便飞奔而至,对着老者做了个晚辈之礼,便乖乖地多
刚才已经是脸色煞白的陆飞听得慕容这般称呼,双腿已经支撑不住,一下子坐到地上,双手抱着阿黄不住的喘气。
那老者对身后男女道:“虽说道法浅薄,却心中有道,可喜可贺。”
慕容也火的父母连忙对老者礼敬道:“犬子不肖,能得越老入眼,那是他的福气。”
越老肃然道:“不弃为义者,原本就是人伦之道,不必自谦。”伸出一指,点到慕容也火的眉心,只一刹那,慕容也火便闭上双眼倒在母亲怀中。
老者又笑眯眯地走向陆飞,伸出手指对陆飞道:“小孩儿,你也不差,于危难之间能有承担,也没有坏了道之本源。”陆飞见他慈眉善目,眼见粗大的手指点入自己眉心,也不疑有他。只在手指触入眉心之时,便觉天雷滚滚,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在自己熟悉的那片水域不断撕裂边界,原本是平静的水面此时像是在承受一场特大的暴雨,暴雨不断,水面被雨点击打地哗哗作响,水不断地增长,岸在不断地被吞噬,水面在不断地扩张。无尽的痛苦在撕裂间仿佛要将自己化为灰烬,一步步地在苦痛的边缘游走,终于在崩溃的边缘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然而所有能感受的岸像是干涸的,皲裂的,不断被冲击中产生着无可遏制的欲望,对于湿润的欲望、对于一泻千里的欲望,对于洪水滔天的欲望。这欲望渴求着暴雨的猛烈,渴求在道道闪电间被满足。又是另外的一番挣扎。
陆飞直觉自己身体内的水域在不断地、疯狂的外泄,如洪水即将翻滚不知何处。身体紧张,便要将洪水控制。便觉无数真力在翻滚的水域里不断窜动,泛起惊涛巨浪,水不断的被炙烤,变成云气,蒸发挥散。水域不断地减小,被暴烈的雨水疯狂涌动的水面再次平静了,小了,所有归来的又全部回去了。然后是炙烤的大地,干涸出无数的裂纹;飞升的云气再次凝聚成一滴黑色的水珠滴落,湿润着陆飞识海里的广袤土地。
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周围什么也看不见,远处倒是有几处亮光。陆飞不知道自己经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惦记的只有那个说好一起组合的慕容还有自己那个让自己丢脸的阿皮。
于是,陆飞轻轻地唤道:“慕容?”他只知道这个名字,这才想起来慕容若在定然还有慕容的父母吧,那两位面目慈祥和的中年人。只是惊动的却是一两声“哈呼”的声音,定然是阿皮了,它又要来****自己的脸了。
他自习得莫名道人的道法,不说夜观十丈,但也不曾有周围难以看清的情况。倒也有点恐慌,但自经前几日的磨难,终于知道天外天,人外人的模样,倒也不似之前大惊小怪。
倏然一道光亮起,周围一切都清晰起来,早已不是原来所在的地方,那个慈祥的老者还在,阿皮果然已经扑上来了,只是慕容一家却已不见。陆飞连忙作揖道:“不知爷爷称呼,小子这番有礼了。”
越老笑了笑道:“你叫我做爷爷,这边是百年来没有人称呼过我了。”
陆飞连忙道:“小子原是乡野顽童,粗鄙不堪,还求前辈原谅。”
“你就叫我爷爷也罢,没有想到你竟然能沉睡三天三夜,害的我候你三日之久啊。”
陆飞又要说些话儿,却被老者摆手止住,只好呆在那里,不敢言语,只听到“咕咕”两声,不经事的肚子再次响起,五脏庙久时无供,钟响不止。
越老看出陆飞的拘谨,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面饼来,递给陆飞道:“好孩儿,吃了再说话吧。”
陆飞接过,先是吞了要流出的口水,然后大口大口的吃着,先前野果果然难以解饿,这回吃的是实实在在的面饼,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里有些东西,舒畅无比。想到阿皮和自己一般受饿,心里难受,赶紧掰下半块喂食。
吃完之后,陆飞看到这个叫做越老的老者孩子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此时也是恢复理智,见老者和蔼可亲,先前拘谨不复存在,心中无数问题全要解答。
越老竟像是洞悉一切念头,也不看他,竟像是自话自说:“桃花鬼蜮原本是大小罗睺修炼的地方,一甲子才会出现一次,正是天魔花落种之时。无论是正道仙长还是杂道散仙都说要斩妖除魔,为的不过是这天魔种子而已。”
“慕容家本是仙狐一族,繁衍数代,也要借助这天魔种子脱胎换骨,方能化形修身,得天地正气。只可惜数百年来多少练气士身死道消,谁也没有见过这天魔花种。”
陆飞这才晓得此地如此危险,之前多次侥幸,才能在这里听得老者教诲。陆飞赶紧拍拍胸脯,对老者问道:“只是小子刚才无意睡着,只觉脑海里乱作一团,不知为何。”
越老看了看他,又将双眼闭上,口中却仍为他解惑:“无他,不过是帮你隐匿真气罢了。百余年前,天河剑派驻守西域,得五行水道,无意中获得天魔花种,却不是在在这桃花鬼蜮,可惜不能脱胎换骨,竟被天魔反噬,走火入魔,引逆天河正水,唤出五鬼天王,要夺天地灵气,招惹人间祸害。天下正道得昆仑白眉道长领导,死伤无数才将五鬼天王诛灭,天河剑派也从此变成邪魔外道,不被正派所容,水道真法也不容于正道。我不过是将你的真气匿藏,将你识海的水道真气化为天元重水。”
陆飞本是乡野小子,哪里接触过这些,虽说越老只是随口说出,语气清淡,但是天河剑派的名声却也经常听到杨先生提过,什么天下剑宗自天河、天河九子、天河战血宗的故事,一个偌大的剑派竟然烟消云散,如此的惊心动魄。一切都源于大小罗睺守候的天魔花种,而自己以为高深的道法竟然被天下正道不齿的邪法。当初那位道长咬牙切齿原来全有因果。
陆飞不由颓然,低头小声问道:“小子原来学的是天河的道法,只是小子学的应不应该?”
越老道:“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么?”
曾经那个“位列仙班、斩妖除魔”的念头竟然在经历这一些小小的风波后自己都怀疑了,陆飞只能摇了摇头,他嗫嗫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能怀疑你自己,你既然走向这条路来,便已经知道不能回头。什么时候你找到你自己,什么时候你就能得悟道心。”
陆飞道:“可是小子现在不知道何去何从。还求老前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