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精装大汉又恐陆飞肚饿,又将口袋中的干肉等物拿出,陆飞怕是异常,只是推却自己不饿。这一行,陆飞和凰姐儿均是身怀异能,怎么走也不曾累;阿皮腿脚也快,虽不累,也是伸长舌头、张开大嘴;后面的大汉中有些体力不行的轶事气喘吁吁,腿脚发软。
这一行差不多又走七八里路,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远大墙高,庄子周围小河围绕,河边满是绿柳,陆飞本是北方少年,哪里见到这等江南风景,不由为之胸襟一爽,从远处仍能瞧见庄门上方写着“义许庄”。等到走得近时,只见庄门大开,吊桥早已放下。从里面走出来八名大汉腰挎佩刀,走到庄门前,向两边排开,然后从里面走出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
只见此人身量不高,生得浓眉大眼,神态略显轻浮,左手扶着腰间的金鞘剑,剑首垂下流苏一抹,缀着一方光洁无瑕的白玉坠,坠上日冠纹饰刀工朴拙,上面写着鲜红的“许”字。见了陆飞与凰姐儿,只是淡淡笑道:“不长进的奴才让小兄弟见笑了。”像是和自家兄弟说事,虽是亲和,却又让人生不出半分亲近。
陆飞道:“许公子,你客气了。”
许公子讪讪笑道:“你不晓得,原是我家中走失了个书童,还窃了我家珍宝。我的这些奴才不懂事,也是为了找到小书童,好将东西找回来,我这里向你赔罪了。”说是赔罪,脸上却连办点赔罪的意思都没有。
陆飞看此人竟是这等嘴脸,原来以为是个敦厚善良的公子,没有想到竟是如此。本来陆飞准备转身就走,可惜不争气的肚子又叫了。路飞看了看淌着口水的阿皮,转了念头,心道:你怕是连请我的想法都是假的,我便厚着脸皮到你家大吃大喝,等到你不耐烦了,想赶我走了,就知道今日你的虚伪。
于是顺着许公子的手势,陆飞大摇大摆进了去。
只见院里还有几个华服公子,倒有一人十分惹眼,只见他头戴金冠、长鬓垂胸,生得俊秀斯文,其他人面向倒也俊秀,只是略显普通。
那斯文公子看到陆飞笑道:“许公子,你带着八大金刚,就是迎接这等货色,穿得破破烂烂,竟然还带着条没毛的狗,倒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生的如此粉嫩。”
随后斯文公子又对着陆飞说些轻佻之语,弄得一众人等,无不哈哈大笑。
陆飞听了,也不还口,只当不是讲自己,也不拿正眼瞧他,东张西望,神色轻松,竟把斯文公子全部当回事。凰姐儿已经怒意拳拳,张口道:黄口小儿,不识你家姑奶奶的手段。”
伸手便是一指,矮几上水杯儿骤然飞起,直扑斯文公子当门,又在斯文公子面前激停,水杯倒是无碍,里面的茶水全都泼到斯文公子的面上。狼狈不堪。
斯文公子满肚怒气,但不敢发作,说道:“许世兄,你请的客人可真有规矩。咱们说话,低三下四之人在旁边,我先回家去啦。”说完便要走人。
眼见着不欢而散,许公子才假意道:“你们不知,这位少侠身怀异能,本是我家奴才有些不是,你们又是在下好友,不可生了误会。”说完双手一拍,对各位抱拳作揖道:“在下备上一桌酒席,向各位赔罪。”
众人碍于许公子情面,也不好说走,只是都已心知这二人不可小觑。这下,大家立马变了脸色,变得客气起来,安排筵席,爱屋及乌,连那脱毛的阿皮也受到优待,当即吃的就是一大块鲜牛肉。
众人入得宴席,各位公子自觉身份高贵,虽说不敢徒生是非,但也是心高气傲,入席便上的左位,只留的两处下位来,凰姐儿是山间少女,即便跟着师傅也不曾做的门面上的事情,陆飞更是如此,见有位置,也不挑剔便也坐下。
本来两人生恐许公子耍些下三滥的手段,但是大家均在品美酒,尝美味,确实是自己从来没有体验之事,何况肚饿如斯。两人自持有些手段,也不怕这群人,便甩开腮帮吃起来。
陆飞生平没有吃过这般好吃的菜,酒也是淡淡的甜酒,只是十分纳闷为何没有米饭或者馒头,如此吃菜,没有主食,如何能饱。几位公子先见对他有所忌惮,此时见他模样都忍不住耻笑。
吃到正酣,只听许公子道:‘
只听那许公子对那陆飞、凰姐儿道:“两位手段了得,却在拳脚一道。今日各位都在,我给大家准备一道活菜,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武功之外还有其他好玩之物。”
凰姐儿道:“天下奇闻故多,若是行苟且事,也可称为好玩。”
许公子也不生气,对凰姐儿道:“苟且事小可不知,只是生吃活鱼众位可知?”
其中一位小个子的公子道:“我等甚么新鲜之物没有品尝过,生吃活鱼倒是从未听过,莫不是许兄故作耸人听闻,到餐桌上时,莫要被周、文二兄耻笑。”
这许公子邪恶一笑,不慌不忙对身边吴大道:“你去将那缸鲜鱼给我搬来。”不一会儿,吴大命人搬来一个大浴盆,里面盛满水,水中鲜活的鲤鱼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游来游去,全不知道自己命运即将结束。那木质雨盆甚大,约半人之高。陆飞要将脑袋脑袋伸出方能看见,只见鱼儿身上鲜红,鳃耙短,腹部圆,鳞片大而圆,形似荷包,十分耐看,美中不足的是尾巴只有半根。
“这莫非就是“荷包红鲤”?”那个小个子看了之后,大吃一惊,“许兄,此鱼若是吃了,岂不暴殄天物?”
许公子撑开纸扇,假作风流,又将纸扇一折,指向鱼儿道:“我这道菜,还就需要荷包红鲤方才做得,可知为何?”
众人摇头不知,那许公子方才慢条斯理,洋洋得意地说:“家父曾到江南道的委源县巡查,偶然之中得到一道菜谱,虽说简单,吃起来却是回味无穷。便是用油只是煎炸身体,却不伤他鱼头,这鱼儿身体输了,可脑袋还是活着,吃起来颇有几分滋味。”
这话儿说的几个人直咂舌,都道十分残忍。
陆飞也不说话,好吃好喝,不过是送上门的,这群人没有一个合他的脾气。这回看到鲤鱼,不由想到黄宽,那日若非自己非要抓鱼,黄宽也不会如此生气;黄宽若不生气,便不会独自去后山;若非独自去后山,怕也不会碰见恶乞丐,那一段往事历历在目,今日离家出走,不过源自那日口角。心里也由黄宽想到父母和几位兄长,思乡之情顿生。
陆飞正在自己的世界里往返无常,只听到耳边有人唤自己,立马回过去神来。只见许公子笑嘻嘻地对他说:“这道菜,却是为陆兄弟而作,只为致歉。”
陆飞一听,知道说是为自己,不过是图个口头上的便宜,心有计较。再看那鲤鱼,其他几个倒也无出奇处,只是聚神看那条断了半根尾巴的大鲤鱼,身上竟有灵光若隐若现,只是灵光中夹杂些黑气,并不聚凝,反而涣散微弱。
无论是妖是精,但有领悟,开了心智,能感悟天地,必能修炼灵力,若是以阳为媒,身上灵光闪现,若是以阴为媒,身上黑光环绕,仍是洁净与污秽之别,也是正邪之分,从不见灵光夹杂黑气。何况是精是妖,若要加深修为,必要凝练真力,不该涣散。陆飞不甚清楚这些,但以己心揣测,身上若有黑气,比不是好东西,灵力涣散则更加奇怪。
只听陆飞道:“若是真为在下,那我有个不情之请,这菜听来十分残忍,不如就不做了,何况这鱼儿身上鲜红,十分耐看,不如许兄留下来观赏,岂不为好?”
许公子想了想,也干脆道:“你们几日看来都没有享受的命,既然陆兄弟也如此说,那不做也罢,”
说完后,有对吴大说到:“陆兄既然喜欢这鱼儿,你便把这盆鱼放到陆兄弟的屋里,给他观赏吧。”
这一日的宴席虽无活鲤鱼,话题却绕不开活鲤鱼,几人先前都说那道菜残忍,其实都想尝尝,却要装个清高,不料却被陆飞破了好事,话里有话地挤兑陆飞。这顿饭对陆飞来说,仍然十分丰盛,其他人的话全当没有听见。吃完之后,说声告罪,边让仆人引入客房。
推门进屋,只见一个浴盆横在房间正中央,想是那吴大有心刁难。陆飞识海深处里一个念头,灵力微动,便将大浴盆推到墙边,水面未有丝毫波动。陆飞对自己这手十分满意,唤过在房间睡觉的阿皮,再次以白衣观音大士灵感神咒开启心智。
又是百遍之后,阿皮不像平常时候静思,一头跃进浴盆,激得水花四溅,又忽地从水中跃出,最里面叼出那只最大的红鲤鱼,从敏捷程度上来说根本不像一条狗。
若不是阿皮如此一闹,陆飞差点把这件事情忘掉,那鱼儿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看着陆飞,充满祈求的悲情。陆飞略一思索,用灵力送它再次如水。阿皮见主人如此,也不再扑抓,只是对着鱼缸如临大敌。
那鱼儿呆在水里,才恢复几丝生气,游在水面,望向陆飞。只见它身上黑气更甚,灵气更少,已是是若得不能再弱。杜飞心念一动,想到梦幻之中那大吉祥天女咒幻化的佛光将自己身处的那片水域净化,便用真水灵力将那大吉祥天女咒诵入红鲤鱼的识海之中,那大吉祥天女咒的佛力早已和他的水性真法的灵力合二为一,这招十分有效。陆飞见黑气略有消弱,且灵力并不再溃散,想到这法子竟然甚好,自己当真该去做华佗,于是更加卖力朗诵。
一个时辰过去了,那红鲤鱼身上的黑气才渐渐消去。陆飞也觉身体溢满的真水竟然消耗甚大,赶紧坐到地上,再次运起心法,等到真水在身体中过了一个小周天后,方觉灵力恢复过来。
似乎一切仍是同先前般平静。陆飞站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恩公请离浴盆远点,老身这便出来。”语未毕,而大声忽发,房屋摆簸,云烟沸涌。陆飞早已用真水护住身体,身上竟点滴未湿。只见一个老头站在面前,那老头只有一只脚,另一只是根铁柱,身上穿的红袍也是破破烂烂,扁平脑袋,两根白须长至胸前。
陆飞见着老头的坡脚,顿时联想到水中断尾的那条红鲤鱼。拱手行礼,问道:“你就是那条鱼?”
“恩公折煞小老儿,小老儿正是那条鲤鱼精,若非恩公相救,小老儿早已形消神灭,又蒙恩公以灵力为老儿养伤,老儿怎配受恩公之礼。”
陆飞听了,嘴巴张的老大,精怪化作人形,他只在书中看见过,听那养老先生说过,还曾在梦中幻想过,今日竟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陆飞揉了揉眼睛,老头还在他的面前,这才觉一切都是真的。
陆飞绕着老头走了几圈,看起来并不怎么出奇,心里疑惑,问老头道:“书上说,你们这般精怪,变化无穷,忒多神通,你怎么会落到被人下肚的惨状。”
“小老儿自有感悟时,一直进度甚慢,也无仙人点拨,如今已有百年方修成人形。这番被人打伤,占了巢穴,更被打成原形,哪里有什么神通。小恩公切莫笑话小老儿了。”鲤鱼精说完后又笑道,“今日,得小恩公法力加持,又觉法力猛进,这叫小老儿不知道如何感谢,只是不知道小恩公怎么习得这天龙真法,这可是龙族不外传真法。”
其实,陆飞所习真法,并非天龙真法,只是这鲤鱼精并不知晓,他只见过一头小龙曾使过这等真法,便误以为陆飞所习也是此等真法。当年水宗的真水道法和龙族的天龙真法同时水系一脉,颇为相像,自真水道法当年被灭后,水派真法只有龙族拥有,这鲤鱼精不过修习百年,如何知道当年水宗的风采甚至盖过龙宫。
陆飞想到当日和尚的话,嘴上分辩道:“我这水法,曾得到一个仙长所授,并非龙族水法,只是,你家在什么地方,又怎么会被打伤?
小老儿见恩公有问,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情况向陆飞一一道来。
原来这小老儿的巢穴便在离义许庄不远的“孩儿湖”,湖面宽阔,湖底颇深,鲤鱼精便在那里修行,自其感悟以来,颇以为了不起,在湖里任意遨游。这样的日子十余年之久,直到见过几家年轻子弟,一身道法修行高深,比之,天壤之别。那一年左右,它东躲西藏,深恐被这些仙家弟子发现,这其中便有一条小龙,在那湖中,千雷万霆,激绕其身,激起的水柱,高达数丈,浪花飞溅,惊心动魄,鲤鱼精方才知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一年之后,仙家弟子才散去,它再也没有见过此等高深法力之人,也自知不足,潜心修炼。这样平静的日子慢慢的过去,只不过霰雪雨雹有九十余次,尚不足百年。
在这几十年里,鲤鱼精无意发现一处隐蔽洞府,但颇为简陋,只有一处石床,再无长物,只是壁上一幅仙人画像,凝于壁上。起初无论鲤鱼精怎么取水冲刷,颜色丝毫未变,自此数十年来,鲤鱼精自此再不敢有所不敬。
最近又有一群精怪在这里寻找什么,和当年的那些仙家子弟一般,最后一无所获也都散去。
这伙精怪中,有一个蛤蟆精甚是厉害,一身法术了得,善使符箓,作道士打扮。一众精怪散去后,他仍不死心,便又悄悄地摸回来。鲤鱼精知道自己修为深浅,见有来人,便躲在洞府里,等到人都散了再出来。这回却不小心被那蛤蟆精发现,尾随至洞府,要鲤鱼精让出洞府不算,还要给他看守洞府。
鲤鱼精想要和他争斗,打斗了数十个回合,那蛤蟆精一个符箓过来,寒芒一现,便将自己定住,然后驭出飞剑,宰断自己一只脚,一口黑气喷来,便将自己打回原形,周身被黑气笼罩,难以施展灵力,自己身上的修为是越来越弱。打回原形倒也罢了,蛤蟆精在洞府划了个圈,把这鲤鱼精放在其中,日日戏弄。
在这洞府中,蛤蟆精什么也没有找到,见洞壁仙人画像后,日日参悟,也是不得其解。现在对这仙人画像颇为失望,也不再勤加参悟,只是白日参悟修炼,夜晚出去。这几日怕是玩的厌了,就将自己同几只鲤鱼送到这边来做下酒菜,若非陆飞相救,怕是已成几个凡人的食物。
说完之后,又是一番感谢。
陆飞听到此处,安慰道:“老丈不需如此,你我虽有人鱼之分,却同是修道之身,求的就是得道成仙,只是那个蛤蟆精确实可恶,占人家园倒也罢了,还要伤人身体,日日戏弄。”
鲤鱼精听的此话,认定此人就是自己的救星,只盼他救人救彻,立即下跪到陆飞面前道:“我亦有得道成仙之梦,只是修为甚浅,能得天地感悟,心怀感激,死不足惜,那蛤蟆精占我洞府,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本也不过就是暂借他人居所,只是如此羞辱老儿,此等毁我身体、灭我尊严的屈辱,老儿时时不忘,今日亏恩公所救,以恩公一身修为,它定不是你的对手,只求恩公助我报得此仇。”
鲤鱼精停了片刻,见陆飞还在犹豫,便又道:“到时候,我愿将洞府让于恩公,即使做个看门叟我也愿意,恩公在那里参悟,说不定能得大道,也能提携小老儿。”
陆飞到还在犹豫,阿皮忽然急拽他的裤脚。只见阿皮对这窗外,狂叫几声,似有愤恨。陆飞心想,莫非阿皮要我答应。只是自己何等情况,自己心里明白,空有一身真力,也不会用符箓,那日恶乞丐的符箓也是了不得,也不会用阻挡飞剑,更别说什么障眼法、搬运法、定身法等等,如何是哪蛤蟆精的对手。便把这些和老头一说言语恳切,不由得鲤鱼精不信。
鲤鱼精听了陆飞讲述自己情况,便道:不如这样,恩公法力高强,虽说法术全无研究,但老身还有一番拼斗经验,到时候小老儿上前,恩公以法力助我,定将那狗贼擒获。”然后又是一阵恳求。
此前就说陆飞不会拒绝之道,这番被那鲤鱼精恳求,十分为难,最后没奈何,便也答应下来。他心里去想:若是碰到那个蛤蟆精,定要先探真假,若是这鲤鱼精骗我,我便撒手不管。既然答应,一人一狗一鱼便各自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去会会那个蛤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