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里没有她,她的心里亦没有你。
洛子轩踉跄的退后了两步,神情虽有些落寞,但依旧风度不减,丝毫不影响他的神韵风采。有些人,即便再落魄,依旧是那般耀眼夺目,许多年前破庙里的许轻尘是,他亦是……
林木木再次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语气平淡道:“公子,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不要你了,记得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我也不要你。”
洛子轩苦笑了两声:“木木,你总是这般狠心……”
林木木不去看他落寞的神情,低喃道:“本对你无心,怎会狠心?”
洛子轩突然大笑道:“无心?无心……好个无心……”随即口中一口腥甜,但他强压住,不想在她面前狼狈,不想看她的无所谓。
“既已无心,木木也不怨过往种种,不计较公子是否骗我,也不在乎你是否把欠我的归还。木木只希望,从此以后,再无交集,从此天涯陌路,相忘江湖。”林木木淡淡的语调,不悲不喜,一字一句却像是刺一般,扎在洛子轩心头。
“公子,蝶衣郡主急找你……”听雨急急忙忙的进屋,感觉这两人气氛微妙,一时间愣在那里。
洛子轩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举步向外走去:“愣着干嘛?还不走!”听雨反应过来,不免又看了一眼林木木,快步跟上。
看着洛子轩离去的背影,林木木自嘲一笑,他又因为谢蝶衣丢下她了,不过还好,这次是她先不要他的。这大概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主动把别人丢弃吧,原来被丢弃不好受,丢弃别人也不好受……
入夜,迷迷糊糊间,有人翻窗而入,站立在林木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她。林木木知道不会是前几天那个人了,那个人大概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了。
她睁开眼睛,对来人微微一笑,随即噘了噘嘴,语气有些娇嗔道:“你怎么才来?不是轻功最好吗?最好还这么久?”
来人并不理会她,依旧默默的看着她,夜色下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林木木起身,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微怒道:“难道说你是泡妞去了?所以才没空管我?你怎么能这样,都不带我一起。”
那人依旧死死的盯着林木木,虽不说话,也看不清神情,但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林木木摸了摸鼻子,伸手拉了拉那人衣袖,语气不再嬉笑,带有些委屈的意味:“阿影……”
江夜影身形一颤,惊讶道:“你,恢复记忆了?”
林木木笑了笑,得意道:“当然,英明神武的林木木又回来了。”
江夜影却默了默,艰难的开口道:“木丫头,你还好吗?”
林木木一顿,撇了撇嘴:“似乎不太好,阿影,我大概快死了。”
“胡说,你怎么会……”江夜影紧握着拳头,看着那女子苍白的面容,内心更加愤怒。
林木木又拉了拉他的衣袖:“阿影,你带我走好不好?”要不是有求于他,林木木绝对不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江夜影点了点头:“只要是你想的,小爷都会帮你。”俯身将她抱起,心中微叹,才多久没见,这么身子这么单薄了。
他向怀中的女子淡淡一笑,语气平淡道:“木丫头,以后你还是不要学默离了,你,不适合撒娇。”
说完,不顾某人咬牙切齿的目光,不在乎某人掐在他胳膊上的手,嘴唇微微上扬,消失在夜色中……
茫茫大地上,一家店独立于此,迎风招展的旗帜上硕大的两个字格外显眼,黑店……
店内,一个男子坐在柜台,看着书,时不时看一眼对面两人,不觉勾起嘴角。
他的对面,另一个男子和一个黄衣女子相对而坐,均拿着笔,埋头在桌间,奋笔疾书。那女子时不时偷瞟她对面男子手下的书,那男子感受到她目光,冷哼一声,将手下的书轻轻移动。那女子极为不削的撇撇嘴,可是却更为卖力的极力偷看。
这奋笔疾书的两人,正是林木木与韩九歌。
林木木放下手中的笔,两眼放光,露出一个极为谄媚的笑容:“韩婶婶,你给我看看好不好?”
韩九歌嘴角一抽,怒吼道:“不准叫韩婶婶。”
林木木撇了撇嘴,讪笑道:“还不承认,你就是傲娇炸毛受。”
韩九歌猛地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对林木木咬牙切齿道:“你说谁傲娇炸毛受!”
林木木收起笑意,用一种“这不就炸毛了”的眼神看着他。
一看她那副死样子,韩九歌更为恼怒:“你这个蠢笨死丫头!”
林木木猛地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你说谁呢?”
“除了你,还有谁那么蠢!”
“你等着,看我不收拾你!”
“爷会怕你这个小丫头!”
“碰!”
“啪!”
方君毅抬起头,淡淡的看了眼满屋环跑的两人,无奈的笑了笑,继续看书……
不一会儿,两人气喘吁吁的瘫坐椅子上,怒视着彼此,怒视着,怒视着,突然又同时笑了起来。握着彼此的手,似乎刚才那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林木木激动的握着韩九歌的双手,笑得格外灿烂:“是木木不对,韩前辈莫要见怪。”
韩九歌更为激动的握住林木木的手,笑得一片天真无邪:“哪里哪里,是我不该同晚辈计较,木木莫要放在心上。”
“嘿嘿……”
“嘿嘿……”
“木木怎会与前辈计较呢?前辈这么大度,不如给我看看你账本可好?”
韩九歌猛地甩开林木木的手,收起笑意,态度坚决道:“不行。”
林木木怒吼道:“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怎么这么小气!”
韩九歌更大声的怒吼道:“不会少肉,会少银子,比少肉更严重!”
“你个小气鬼!”
“那你怎么不给我看你写的!”
“因为我小气呀!”
“……”
“你给不给我看!”
“不给!”
“碰!”
“啪!”
方君毅翻过一页书,看了看天色,淡淡的说了一句:“天色还早,看来还得闹腾一会。”
经过这几个月的摸索,“黑店”里的伙计、厨师一切人等都知道,只要林木木与韩九歌在一起时,能遛就遛,以免殃及池鱼,不能遛就躲在方君毅身后,因为那两人都怕他……
当时江夜影带走林木木,病重又没有蓝田暖玉的她,立刻陷入昏迷。许轻尘二话没说,叫他将她抱起,来到了“黑店”,江夜影虽不知为何,但他知道,师父是不会害她的。
江夜影抱着林木木,跟在许轻尘身后,他很少看到师父这么焦急的样子,虽是焦急却依旧一笑倾城。
许轻尘直接闯到二楼,一脚踢开房门,身形微微一愣,还是慢悠悠的走了进去,与刚才焦急的身形形成鲜明的反比。
江夜影有些疑惑,师父怎么突然风格大变?他抱着林木木,跟上,看到房中景象时也是一愣,进还是不进?又看了看神态自若的许轻尘,咬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一个黑衣男子将另一个男子压在桌子上,他身下的那个男子已经衣裳半褪,脸颊红得滴血。见他们进来,那黑衣男子眉头微皱,猛地扯过衣裳将身下之人盖好。又抬头向来人看去,见到许轻尘不紧不慢的样子,虽是怒气不减,但杀气却没了。又看向江夜影,身形一震,急步上前接过林木木。
眉间的褶皱更加深陷:“怎么回事?”虽是询问,但好像并不着急要答案,反而更加急切的将林木木放到床上,开始把脉。
许轻尘摸了摸鼻子,语气淡然道:“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圣手只关心床笫之事呢?”
早已穿好衣裳,也奔到床边看林木木的韩九歌,闻言大窘,脸颊更加红艳。
方君毅将林木木放置好,看了眼韩九歌,又对许轻尘道:“轻尘何必如此,难道还不懂我?”
许轻尘收起玩笑的神色,难得语气凌然道:“我若不懂你,也不会带她来了。现在她没了玉,只怕也就你们能救她了。”
韩九歌神色严肃道:“我这就去查账本,一定有办法的。”
方君毅眼中更显痛色,又有些自嘲:“我们也只能暂时压制罢了,就算九歌知晓天下事又如何?不一样救不了她吗?”
许轻尘也沉默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江夜影不知道懂他们说的,直觉告诉他,方君毅说的她不是林木木。
方君毅运功为林木木推宫活血,已经是大汗淋漓,又施针多处,才罢手,给林木木盖好被子。默默的看着她的睡颜,良久,语气坚决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救她。欠她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轻尘看了他一眼,微微勾起了唇角,语气却有些阴狠:“自然。”
方君毅走到许轻尘身旁,神色凌然道:“烦请许兄去将蓝田暖玉寻回。”
许轻尘点了点头:“我与夜影去寻找蓝田暖玉,就算原来那块没了,我相信天下之大,一定有第二块的。丫头在你这里,我自是最放心的。”说完,与江夜影绝尘而去。
方君毅每天用内功为林木木驱寒,又按照韩九歌所说的方法施针,一个月以后林木木才醒来,又过了一月之后,她才恢复往日活力。在这期间,许轻尘与江夜影没有回来过,因为他们并没有找到蓝田暖玉,原来的玉早已破碎且不知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