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在吹箫?我以为做梦来着。”将离揉了揉眼睛,声音懒懒双眼迷离看向公孙子桑,“他们两个呢?”将离说得是穆明月和谢如歌。
“你在这儿已睡了近半日了,明月已经走了。”公孙子桑眉目含笑地看着她,声音如拂面而来的春风。
将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抓了抓一团乌云般的发鬓,“子桑,你笑起,来真好看。”她讲的是心里话。
公孙子桑笑着,并未答话,只是神色暖暖,气宇清清。
将离走在公孙子桑的身旁,撩了撩裙裾挨着他坐下。微微侧脸看向公孙子桑刻削完美的脸庞,将离又有些醉了。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可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了很久。
半晌。将离双手朝脸蛋上拍了拍,眨了眨清亮如水的眼睛道:“教我吹那个吧。”说罢,细手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碧玉箫管。
公孙子桑看了看箫管,又看了看神情专注的将离,她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地如同一汪睡着的烟波。
公孙子桑有些诧异,“你难道不会?”,夕阳打在将离精致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影子闪动,一如她跳动的心思,永远让人捉摸不定。
公孙子桑看了良久,听到将离嗯的一声,算是作了回应,便嘴角含笑说了一声好,声音里带了一丝清淡的欢喜。
柳丝正长,花开正艳,犹记得初见公孙子桑的时候,他笑容清远,一管笛声。
长长绵绵的夕阳光线温柔地将一切的轮廓刻画出来。江山如画,美人如诗,良人在侧,现世安稳。
风吹来一阵柳花雨,一人教得仔细,一人学的认真。将离后来在太师府罗敷亭中晒着太阳回忆起来这场景的时候,甚至已经把公孙子桑当成了那一世的良人。
夕霞已渐渐地褪了色,一阵不成调的呜咽声传荡在被烟色笼罩的碧波庄里。
“真难吹。”将离有些气恼地撇了撇嘴,赌气似的拿着玉箫不肯再吹了,一声高一声低的断音应声而止。公孙子桑见状,温柔一笑道:“不急,已经吹的很好了,慢慢来。”语气暖的像一团融融的春光。
将离听了公孙子桑的安慰,复又咧嘴笑了,眼波生媚,“那我改日再来学。今日就到这儿罢,我该回去了。”说着,站起了身子。
“好。我送你回去。”公孙子桑亦站起身来,收箫入袖。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碧波庄,出了门后,却未见将离的马车,公孙子桑问道:“你,没有乘马车?”
“我对马车有恐惧症,不敢再乘了。”走在公孙子桑前面一两步远的将离头也不回,语气随意。
公孙子桑笑了,“恐惧症吗?这个词倒新鲜,”顿了顿语气又道,“你是步行来的?”
将离有些尴尬,不经意间说漏了嘴,不过幸好公孙子桑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将离回头望向公孙子桑,吐了吐舌头,笑道:“是啊。”
公孙子桑看着一脸笑意的将离,眼神有些迷惑,她是堂堂太师千金,自是金枝玉叶娇贵无比,怎会肯屈尊像平民百姓一般双足踏地?可是事实便是如此,容不得质疑。她,就那么不一样吗?为什么,她是太师府的人?
“还是叫辆马车吧,到太师府上有十几里路,现在天色已不早,步行恐怕还要一阵子。你别怕,有我在呢。”公孙子桑在身后柔柔叫住脚步不停的将离。
将离脚步倏然顿住,这样的话,她好像在哪儿听过。脑海中迅速闪出昨日穆怀哲曾在颠簸的马车上说过让她别怕。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却有这样一种相似的温情,将离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感觉一场叫爱情的暴风雨就要向她普天盖地地卷来,可是她还不知道她的良人是二人中谁。
“离儿。”看她许久未作声,脚步也停住,公孙子桑在身后轻轻唤了声,声音里竟是暗藏情意无限。
听到一声离儿,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将离又是一愣,他叫她离儿,还没有哪个男子这样叫过她吧。清亮如水的眸子有了些波澜,望着公孙子桑淡然的神情,眼珠一动,粲然一笑:“也好。”
公孙子桑从来不乘马车,庄子里是故也没有马车,于是在附近叫了辆马车过来。驾车的是个瘦弱的少年,把马车停好了后,少年下车蹲了下来,明显是要让将离踩着他的背上车。
将离看了看衣衫单薄的少年,没有动,却是开口说道:“我不踩你的背上,你的车上有墩子吗?”将离从来不踩人的脊背上车,从现代来的她,眼中没有天生的尊卑贵贱,人人生来都是平等。
少年有些惊异地抬头,看了看面容平静的将离,站直了身子,说话竟有些结巴,“没有…姐姐…姑娘您…”
“没关系。你扶我上去就行。”将离毫不在意,走到马车前,将离又道:“你刚才叫我姐姐,以后也叫我姐姐吧!听着舒服。”
“是!啊…不不不,小人不敢。”少年有些语无伦次。
将离有些不耐,“什么敢不敢的,再如此,我就不高兴了。”
“她说让你叫你就叫吧。”一直在一旁的公孙子桑看了看往马车里钻的将离,温声对少年说道。
“是,公子。”少年还是有些拘谨,低头应道。
“离儿,你安心坐着,我也坐在前面驾车,你放心吧。”说毕,公孙子桑已轻松坐上马车前头,少年也连忙坐在另一侧。
“噢。”马车里将离慢吞吞地应了一句,公孙子桑轻轻一笑,驱马前行。
碧波庄连山亭。亭子后面一片贴梗海棠开得正艳,姹紫嫣红里一个青白色衣衫女子倚树而坐,柳眉深锁,泪眼微凝。
谢如歌想起公孙子桑教将离吹箫的时候,眉间溢出的笑意,她的心疼的就要滴出血来,她的一手好琴终究是为了谁?为了买琴,她曾昼日不停织布筹钱;为了练琴,她也磨破了手指血洒琴弦,为的,只是有一天能和他琴瑟和鸣,珠联璧和。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与他,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再好的琴音也抵不过他心中伊人的一声断箫,他宁愿一把一把地教她,玉人何处教吹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