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王朝的佳偶节赫赫扬扬了三五天,树梢灯笼成双对,地上行人三五行。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夫婿们跟紧了自家的发妻,一派低眉顺目幸福洋溢的模样,时而交头接耳眉目传情,郎情妾意浓。平日里,矜持得步不出户的公子佳人,到了佳偶节,脸上一方面纱,长裙舞袖,莲步轻移,衣袂翩跹,大方地走在大街上悄悄地打量过往的俊俏女子,时而因着那匆匆一瞥而羞红了脸,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如此,再正常不过。佳偶节本就是待嫁公子哥儿们明目张胆寻觅配偶的花朝月夕,偷偷打量算不得越矩无礼,况且,长得年轻貌美的女子也乐于接受众人瞩目的洗礼。
传言,付家那唯一的公子,付水云端得是盛名在外的貌若天仙,深紫色的长发随意地盘一个发髻,温润的羊脂白玉簪子斜插其后,一袭白衣胜雪,映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更加的晶莹剔透,一双明眸顾盼生光,惊鸿一瞥的清冷如玉,抬眼间的倾倒众生,无意不是风华绝世。只是这样一位妙人儿,却在年前遭遇退婚一说。
一年前,孩提时期定下的婚配被打消了,此后,付家的门廊被人踏破,库房堆满了慕名而来的小姐们送的玉饰银簪,却也没有谁能与佳人相见一面。渐渐地,外面谣言四起,说付家的公子付水云徒有虚名,根本就没有相传的惊鸿貌美,不然为何总是闭门不出相见难,怕是沐家退婚也不是无理取闹。
幽暗的柴房,柳绿跟那个叫环儿的小厮在打情骂俏,风流的眉梢,嘴角倾斜的邪笑。一旁,黝黑瘦弱的苏三正汗如雨挥地劈柴,明明堆满了一柴房的柴,奈何苞房那边却一直推说不够用。
“咦,付府这是要大摆筵席的节奏么?”柳绿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埋头苦干的苏三,暗叹着监工的好。虽说同样身为女子,身为付府的奴仆,苏三可是入府多年,签了生死契约多年的苦力蛮工,而她不过是为了见见付府那惊为天人的公子慕名而来罢了,她家在长安城也是大户,捎个信件绕个后门不就进来了么,不曾想付府美男如云,玄月般的公子,艳若桃花的流年总管,连这里的小厮也是清秀可人。
“听总管大人说,这次来的都是些名门望族家的公子小姐,便是来退婚的那个沐家也来人了。”窝在柳绿怀里的环儿讨好般蹭了蹭,惹得柳绿浑身一阵燥热,她不自然地哂笑,大掌一托,抱着环儿径直往里边的草垛走去,隐没在那方的还有那声略带娇嗔的讨厌。
苏三的斧头已经停了下来,钉在树桩上,她大喘着气,豆大的汗滴浸湿了毛躁的发,褪色的衫。僵硬地站了很久,待到急喘的呼吸慢慢恢复平静,心里的惊涛骇浪如何能平复?
久远的记忆,如同咸湿的潮水,汹涌猛扑过来,打没了无根的浮萍,永无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