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成这样,是谁也没料到的。
土瓜饼还冒着腾腾热气,然而已没人有享用它的心情了。
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还是琳娜最先开口说道:“红儿,家里没有肉了,你和炎儿下午去雅安区换点肉吧。”
洛红点了点头。
“饭还吃么?”
“不吃了。”
“那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我帮你吧。”洛红说道。
“不用。”琳娜推开洛红伸向桌子的手,说道:“你帮我开导一下炎儿,让他别想太多。”
她知道炎儿的性格,和他父亲一样,倔强的让人又爱又恨。爱的是他坚韧不屈的性格,恨得是他那让人难以理解的坚持。她相信,如果自己丈夫还活着的话,听到儿子要当兵的志愿时,一定会竖起大拇指支持的。
炎儿的选择没有错,只是她接受不了。
洛红恩了一声。看到母亲走进了厨房,她便朝洛炎的屋子走去。
敲了敲门,发现门没锁。洛红轻轻推开了门。
洛炎趴在床上,手里竟然拿着一把匕首。
但洛红看到却一点儿也不慌,她知道洛炎不是在做傻事。那把匕首是父亲在探险队的随身物品,父亲去世后,这把匕首当作遗物留给了洛炎。从此以后,每当洛炎想念父亲时,总偷偷的拿出来看。
那把匕首半尺来长,大体程古铜色,刀刃并不锋利,上面刻着神秘的花纹,看上去更像一件艺术品。
洛炎背对着门,肩膀轻轻颤抖。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洛红冷冷说道。
洛炎赶紧止住哭泣,红着眼睛转过身,把匕首藏在身下,微怒道:“你怎么随便进我的房间?”
“我就随便进来了你能怎么着?”洛红语气一横,反问道。
洛炎看着她蛮横不讲理的样子,一阵无语。
洛红冷哼一声,说道:“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拿什么指望当兵,帝国预备军的招收考试看的是个人实力,可不是你那可笑的正义感!”
洛炎默不作声,他知道洛红说的很对。
看到洛炎呆呆的模样,洛红想起答应母亲的话,上前拉住洛炎的手臂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洛炎惊道。
“跟我去雅安区换肉。”洛红一边说一边向外拽。
“等一下!”洛炎有些不情愿说道:“妈妈还在外面吧?”
“怎么?”洛红眼神淡然一瞥,“你不愿见她?”
“不是。”洛炎面露尴尬,“我不好意思见她。”
“那你刚才怎么好意思对她大喊大叫?”洛红质问道。
洛炎低着头,脸上满是羞愧。
看到这一幕,洛红也稍微放心了,至少洛炎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咱们走快点,妈现在在厨房。你要是觉得愧疚,就等到晚饭的时候好好的向她道个歉吧。”
“嗯。”洛炎听话的点点头,跟着洛红快步穿过客厅,离开家前往雅安区。
……
再次踏入新撒哈拉的闹市区,这里依旧繁华喧闹。
越往东部去人越多,远远的,洛炎看到那扇屹立在峡谷中间,连接两边峭壁的巨大建筑。那栋巨大的建筑笔直挺拔,上面刻画着浑厚古朴的符文图腾。它的高度几乎快到达悬崖的顶部,与峭壁紧密吻合的边缘处整齐的排列着层层哨所,帝国的防卫军驻扎其中,严阵以待,警惕着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龙族。
那是曙光之门。
在新撒哈拉区未被开发之前,人类对峡谷深处是充满恐惧的。因此为了有一个安稳的发展环境,人们在已知的探索范围内,选取了一处相对较窄的地方筑起了这道大门,作为地面下保护人类的屏障。随着百余年的反复修建,如今的曙光之门上,随处可见体积庞大的战神弩以及精良严谨的防御工程,与其说它是个建筑,到不如说它是个防御要塞。
曙光之门的另一端,就是帝国中最为繁荣的区域——雅安区。经过百余年的发展,雅安区的经济和防御系统已经堪比帝国的中心——神都,它负担着帝国运行需要的大部分资源,肉制品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
在曙光之门前,前来换肉的人们排起了长队。通常情况下,曙光之门是不会随便开启的,只有在运送一些工程需要的大型部件时,才会开启主门。其余的时候只会开启两侧仅供三人并肩通行的小门。
这样看来,它似乎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将新撒哈拉区和雅安区隔开。
洛炎和洛红排在左侧的小门后,隐约可以看到前方从雅安区驶出的小车,载满大包大包的肉制品,穿过曙光之门停在门口,几个士兵一边维持依序,一边从货车上卸下货物。
长这么大,洛炎还从未去过雅安区,听说那里很繁华,不知道和新撒哈拉相比会怎么样。
洛炎把目光伸向远方,看到曙光之门后宽阔整洁的石板路,不得不说,那里的路面比新撒哈拉区的要平坦开阔许多。
周围有士兵把守,大家都很遵守规矩,队伍前进的很快,不一会便轮到洛炎了。
洛炎从口袋里摸出三张肉票,交给一个官员模样的人。
三张肉票可以换到一斤肉,足够家里吃一顿了。通常情况下,普通居民不会在家里囤积生肉食品,因为峡谷内的湿度很大,很容易变质,所以大家都是等到要吃肉的时候直接来这里兑换。
洛炎捧着沉甸甸的袋子,想着晚饭时怎么向母亲道歉。
如果到时候母亲再次要求他放弃当兵的想法,他会妥协么?
洛炎心里很是纠结。他不愿意说谎,不愿意欺骗母亲,但他更不愿意伤害母亲。在理想与现实面前,洛炎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洛炎满怀心事,走路心不在焉,压根没有看到前面的路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堵住了。
直到洛红拉了他一把,洛炎这才抬起头,看到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
早先碰到的那个高瘦青年,此时正用一种惊喜和贪婪的目光看着他。
“嘿嘿……”高瘦青年搓了搓手,“哎呀呀,真是冤家路窄,咱们这么快就碰面了?”
洛炎皱起了眉头,这次高瘦青年身边站了四五个人,看样子都是一副混混打扮,应该是一伙人。
“你要干什么?”洛炎前进一步站到洛红身前。
“干什么?”高瘦青年一愣,狞笑道:“你说呢傻小子。当然是看上你手里的东西了。顺便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听到这话,洛红斜着身子,从洛炎背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用淡漠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就不怕我再送你一脚?”
高瘦青年的几个同伴顿时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他。
“阿魂,你被那个女孩揍了?”其中一人问道。
那个叫阿魂的高瘦青年面色一僵,想到上午那丧心病狂的一脚忍不住收紧了大腿,气急败坏的喊道:“我才没有!咱们先把那小子扁一顿再说!”他对女人下不去手,只好把火气发泄到洛炎身上。
“洛红,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先回去吧。”洛炎神情严肃,握紧拳头说道。
洛红瞪了洛炎一眼,没理他,而是对阿魂说道:“这附近就有治安局,你偷别人东西就算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不怕被抓起来?”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路人,大家听说高瘦青年是个小偷,顿时面露鄙夷之色,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听到治安局,阿魂胸口顿时怒火横冲,他一提袖子,露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指着洛炎骂道:“哼!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要是怕治安局的那帮蠢猪早就饿死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们俩个谁也跑不掉,别说是治安局,就是天塌了老子都不怕!”
阿魂怒吼着说完,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然而就在这时,仿佛是应了他说的那句话,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暗淡下来。
一道巨大的阴影自南向北横跨而来,吞噬着峡谷内稀少的阳光,一瞬间,仿佛进入黑夜,众人的视线变得模糊,远处的建筑只剩下一团朦胧的轮廓,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头顶倾斜而下,将整个新撒哈拉区淹没其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怔在原地,洛炎仰起头,当他看到天空中的一幕时,瞳孔急剧收缩,内心的恐惧似乎要冲破眼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张漆黑巨大的翅膀横在峡谷上空,遮天蔽日,宛如末世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