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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蒙 匪我求童蒙 再三渎 则不告(二)

简老爹再纵目看着前面人潮,起码来了四五百人家,少说也得上千人。

全是一家老小带着十来岁的男孩、女孩,前来接受衡山派的挑选。有些男孩胆大的,正在三五个互相追逐着打跳嘻戏。

而带着女孩子的家庭,把其护得非常严实,脸上还戴着面巾,看不出面貌身材,如小猫样正安静地等待着命运的选择。

简老爹叫简琅陪着柴贵说话,一会还得靠柴贵作伴引路。虽说柴贵自己是不愿来参加这衡山派选拔的,是让柴老爹给绑来的,但来都来了现场,就当来看场热闹,回去也好跟别人吹嘘这番见识才是。这突然间钻出一个叫花子简琅,也想参加衡山派的选拔,柴贵就对简琅产生了深厚兴趣,觉得这事挺好玩的,很快两人就聊到一起去了。

日上中天,突然见前面一阵骚动,人声沸腾起来。

柴老哥听着前面的动静,转过头来对简老爹说到:“看来是衡山派下来了!招选徒弟之事马上开始。你先别急,一会跟着我前去,别看这些人来得早,不见得就能让衡山派挑中。哼哼!特别是柳老二,他那家小子长得如此蠢笨,也配入选衡山派?”

简老爹听柴老哥几次说起柳老二,含恨是怨的说着怪话,心里猜测面前这个柴老哥,肯定与其口中的柳老二有莫大难解的过节,自己不清楚情况,也不好附和说什么,只是叫过简琅,默默地跟着柴老哥后面向前移动着。

一直走过一个弯,来到一块平地,见前面人群通畅起来,分成左中右三排列好队。特别是眼前一个小广场,广场中正耸立着一坐雄伟的青石牌坊,上面写着四个正楷大字:“衡山南岳”。

凡是来参加衡山派挑选的人家,个个神情紧张,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分别列队安安静静地站在牌坊前面等着。

简老爹放眼一看,只见远处衡山群峰巍耸,山势雄伟,从北向南贯通。无山不绿,无山不树。争妍斗丽、花团锦簇、绚烂夺目、五色缤纷、花香扑鼻、树大根深。那连绵飘逸的山势和满山茂密的森林,四季长青。

有句话这样说:“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惟有南岳独如飞。”这是对衡山的赞美。

广场牌坊后面传来异动,密林深处如燃烧的火焰一样,盛开着美丽的火红花朵,跳跃着从密林里飞出三十朵太阳花,引得场外人人注目以观。

原来是三十名衡山道士出现在广场上。这些道士个个年轻俊彦,俏丽婀娜,面情严肃,严阵以待。头戴着逍遥黄冠,穿着红色道服,衣服上还刺绣着金色祝融火纹饰,连背后的宝剑也点缀着火红剑穗,脚下穿白底黑面百衲鞋。

三十名衡山道士闪亮出场,别说众人了,就是简老爹也看得眼热心跳,如果简琅能入选的衡山派的话,也能像这群衡山道士一样,光看形像也觉英姿飒爽、气度不凡。

这三十名衡山派弟子站在牌坊后面,共分成三排,每排十人。队伍中还有女弟子,站在右侧,肃穆沉默,正等什么大人物到来。

这时又从祝融峰半山腰处走下一个人来。

看样子四十来岁,阔口圆睛,淡白面庞,微须三绺,也是一身火红道服、头戴紫观、也刺绣着金色祝融火纹饰。生得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地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上广场,站在牌坊后面靠山处的一个高平台上。

高台下面的三十名衡山弟子转过身去,对着台上之人恭身行礼:“弟子等拜见都管师叔!”

“嗯!好!不虚多礼!”

“是!师叔!”

原来是衡山派二号人物都管到了,牌坊前面的人群顿时议论起来。柴老哥也转过头对简老爹介绍道:“这位就是衡山派重要人物,衡山派都管常福!看来衡山派对这次广招门徒之事,非常重视啊!连寻常难见的都管都出面了!就是不知衡山派如何个招法?”

常福站得高、看得远,目光越过牌坊,落在汹涌的人群中。稍过片刻,常禄咳了二声,声音宽大洪亮,说道:“贫道衡山派都管常福,奉衡山派掌教静玑子师叔之命,今日在此招选衡山派弟子!贫道常福谨代表衡山派,对踊跃送上自家子弟,前来接受吾派挑选的各位施主乡邻表示感谢。祝愿各位施主福有福报、善有善果。无量寿福!”并团团稽手作礼。

牌坊前面的人群跟着还礼,嘴里也喊到:“常福道长太客气了,我们子弟若能入选衡山派,并成为衡山派弟子,也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常福又说到:“这样吧!既然众乡邻如此厚爱吾衡山派,那贫道也不多说什么,下面就进行选拔。”说完手一挥,原先分列而站的衡山派三十名弟子纷纷分散开来,还是站成三列。

这分成三列的衡山派弟子,前后各相距一丈远,并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笔。不知怎么弄的,这些纸笔让三十名衡山派弟子使了什么法术,全部悬空而立,悬着的纸张如一幅幅画卷挂在空中,上面隐隐有字迹显现,而那支毛笔就停放在画卷下侧,正等着前来接受挑选的人上前提笔写字,回答上面的问题。

柴老哥看了一眼对简老爹说到:“这是衡山派选拔弟子的第一关,只要你走上去拿起笔来,再根据纸卷的问题写出自己的答案就可。如果你有灵性或者其它什么的,你写上去的字和答案,就会根据你的自身条件而发出不同光芒。有灵性的人写的字、答案,如果符合衡山派要求的,其画卷就会悬而不落,这样你就有机会入选衡山派了。”

简老爹、简琅早让此番生动壮观场景惊得光明眩目。原来道家之术如此神奇,一张纸、一支笔也能演绎神话传奇。同时简老爹心里又是噔噔跳,简琅没读过几天书,也写不出几个大字。这几年流浪天涯,能生存下来都算侥幸,哪还有机会读书习字呢?

看来简琅入选的机会非常渺茫,但就这样放弃更不甘心,这是简琅唯一的机会。只要简琅抓住机会,就能入选衡山派,就能学习道法,就能报得了三潭村血仇。想到这里,简老爹偏过头来看着简琅,见简琅也被眼前的神奇给惊呆了,睁大眼睛盯着那些纸张画卷看,不知想什么。

简老爹又抽眼看柴贵,柴贵应该是听他老爹讲过,虽第一次见到道家这不可思议的神奇绝技,但比简琅表现得要好,简琅的表现就是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看什么都觉稀奇,看什么都觉古怪,看什么都觉新异。

这时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人群行动起来,那些家长指导着自己的子嗣或者兄弟好友,让他们上前接受挑战。

那些小姑子小姑娘的,含着羞带着怯,走向右边队列。同时前面的大人们腾出路来,好让后面的后生丫头们纷纷上前。想必是这种场面大多听说过,或者本身就见识过,都懂得规矩。

等前面二拔人上前一一试过后,终于轮到柴贵和简琅这团队伍九十人前去。柴老哥一脚踢在柴贵的屁股上,喝斥到:“你还不快点上去,好生回答上面的问题。快去,千万不能输给柳老二那家蠢货,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又转过身来,对简琅说道:“小哥,你也跟着柴贵一起去。记住:按自己的最真实、最诚恳、最本心的想法,好好回答纸卷上面的问题。快去啊,快跟我家臭小子一起去!”

简老爹也说到:“琅儿啊,这是你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明白吗?跟柴小哥一起去吧!”

简琅面红耳赤,懦弱地回答了一声是,脚下虚软地跟着前面的柴贵,不时回头张望后面的简老爹与娘亲。简老爹举起右手不停的助威鼓劲,让简琅有了些许勇气,紧张地跟在柴贵后面,亦步亦趋穿过汹涌的人群,向牌坊走去。

“这是哪里跑来的乞丐啊?穿得如此破烂也来参选?不怕丢衡山派的脸?”

“是啊!你们看这人,长得就一幅贼目鼠眼,这样的人也配?”

“确实!穿得这样破烂,居然还有脸上去回答问题,也不怕出来丢人,真当衡山派是收破烂的啊?一看这人就没这个命,哈哈,还是我家小子聪明!”

“就你家小子聪明,别人家都是傻子啊?”

“你……”

简琅听着这样那样的风凉话,更是局促不安、胆寒气馁,腿肚子都打起颤来,浑身抖抖瑟瑟,就想转身马上逃离这里。这些话太伤人了,但也是简琅此时真实的写照,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叫花子进城,惹人讨厌抽风的角色。

柴贵伸出手来,一把攥住简琅奋力拉着前进,一口气就跑过牌坊钻进广场左列。简琅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藏起来,要不是自己身体弱力气小,挣脱不了柴贵的手,早就跑回去藏起来了。

这衡山派弟子三十人分成三排站好,每人面前悬着三张纸和三支笔。柴贵拉着简琅来到第三排最左边一个衡山派弟子面前。这名衡山派弟子看着简琅与柴贵,也是一愣。本来也想笑话一下的,但又觉得不对。脸上红了红很快就淡了下来,微微对着简琅、柴贵笑笑,也不作声。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冷哼,两人转过脸看过来,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前发齐眉,生得脸白身长,膀阔腰圆,斜着眼满是不屑地看着柴贵、简琅两人。好比是光鲜体面的人群里,正高谈阔论说着阳春白雪,突然闯来了二个捡破烂的下里巴人一样。

柴贵毫不示弱,挑衅地回应着这人的无礼,嘴里也是冷哼一声。简琅夹在两人中间,万般难受与不堪。现在退也退不回去了,就算你能退回去,也只能表示你是一个懦夫和废物,因为你都没勇气接受挑战。

简琅无奈,忍着臊肿发烫的脸,看着正面悬空的纸卷,这张纸卷跟一本书差不多。从右向左写着:“玄道者,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得之者贵,不待黄钺之威。体之者富,不须难得之货。高不可登,深不可测。乘流光,策飞景,凌六虚,贯涵溶。出乎无上,入乎无下。经乎汗漫之门,游乎窈眇之野。逍遥恍惚之中,倘佯彷彿之表。咽九华於云端,咀六气於丹霞。俳徊茫昧,翱翔希微,履略蜿虹,践跚旋玑,此得之者也。”

这是什么意思?简琅一阵茫然,双眼金光直闪,额头虚汗直淌。自己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更不说读过这样的句子,就算把自己把认得的字,一个一个写好,也装不满一个箩筐,就眼前的这几句话,还有很多字根本就识不得。简琅咬着牙,痛苦万状的就要转身逃离这里,让柴贵的一句话给打消了。

只听到柴贵念叨道:“人之为性也,与天地合体。上有黄庭,下有关元,前有幽阙,后有命门,嘘吸庐外,出入丹田。这什么意思?咝,黄庭关元、幽阙命门究竟啥玩意,丹田还知道是指腹下处,简琅你知道吗?”

简琅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旁边这个人又嗤笑道:“哎呀!这衡山派也是堂堂道家正派,就算招收弟子,也只招懂得道家经义之人。你们居然不知道这上面的意思,更答不出问题,还怎么入选衡山派呢?还不如现在就滚回家去放牛割猪草。”

简琅本来就信心不足,又听这人叫自己滚回家去放牛,当场又羞又愧,如千夫所指,万蚁噬心,要好难堪就有好难堪。但转念一想,自己以前不就是放牛的吗?还因此结识了一个不知来路的白发老爷爷,给村子里带来了灭顶之祸。

白发老爷爷,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要跑到我们三潭村来?你真是害惨了我们的三潭村啊!简琅心里又恨又气,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要认识他,还要给他送好吃的,其造成的后果是弥天难补。

气的是自己没本事,没能多读点书,多识几个字,要不然自己就能学得一身真本事,也能为乡亲们早日报仇。

不行,自己必须接受这场挑战,必须要想法加入衡山派,必须学到真本事。

于是伸出右手,捉过飘浮不定的毛笔,一看狼毫上面如蘸饱浓墨,只需你在悬空舞动的纸卷上,完整写下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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