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涛以前不明白当初那伤他的巨力是从何而来,但神念一成,他再一回想,就明白这是神念的一种运用方式。
所以一见到邵云浮出现,他就在暗暗准备,若是对方恼怒,会以何种手段对付自己,果然,还是老手段。
卫涛早防着他这一手,一早就把身体以神念包裹了一层又一层,以防被对方偷袭击倒。
但他还是小看了近于凡俗巅峰修士的实力,只一瞬间,那铺天盖地的神念压了过来,他马上感觉自己成了五指山下的猴子,纵有千般手段,万种神通,也抵挡不住这种纯粹实力的碾压。
“咔嚓”
顷刻间,他就身体骨骼不知碎了多少,特别是两条小腿,整个的被压进了地底,脚掌俱碎,与此同时,他只觉胸中一闷,一口鲜血猛得喷了出口。
他心中惊骇,微一感应体内情况,发现仅是胸中肋骨就断了四根,其中一根还在心脏附近,若不是自己一直防备着,在心脏丹田等处重点布下灵气保护,仅这一下,就能要了自己小命。
这哪是要擒拿审问的态度,分明就是要杀人啊!
卫涛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再不管什么后果,体内混元真气狂涌而出,只短短一个呼吸,就布满了体表,如同穿着件灰色铠甲般,顽强的抵抗着那近乎于无穷无意的压力。
同时他还分出一缕神念,裹着心脏附近的那根断骨,忍着巨痛,将其飞快的扶正。
做完这些,他才顶着头顶的压力,望着正在冷笑的邵云浮,破口大骂道:“我草尼玛邵云浮,你以大欺小,不顾门规,妄图残杀同门,你个抛妻弃子的货,还算是个人吗?”
“请掌门真人为弟子做主。”最后一句,他是运起了全身功力,猛的大吼,声音之大,别说传遍朝阳峰,就连左右水火二峰都能隐隐听闻。
不但邵云浮,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其他人,此时都同时变色,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他就真敢破口大骂?而且还处处掀人老底,这是要不死不休的节奏么?
也有人暗暗佩服,这小子,倒是有种,而且够聪明,眼见不敌,马上就给邵云浮扣了一顶以大欺小,妄图残杀同门的大帽子,紧接着请掌门真人做主,看似含冤待雪,实际上却是在求救,求掌门真人救命。
有勇有谋的同时,也懂得保命之道,倒是人杰。
卫涛不是没想过反击,但他就算是再愤怒也仍有一丝理智,别说自己这点手段能不能反击得手,就算伤到对方又怎么样?
姓邵的以大欺小虽然被人在心里嘲笑,但在别人眼里,再怎么说这姓邵的也跟自己是同等级的人物,说破大天来,以大欺小顶多算是一个热闹,能丢丢面子罢了。
可如果他这个小辈敢出手攻击师门长辈,那罪名可就太大了,说不定转眼间,这些看热闹的人都要出手了。
“你找死……”邵云浮胸口一阵起伏,那些不光彩的往事本就是他心底里不能触动的刺,此时被人当着众多同门的面毫不留情的揭开,而且这人,还是在他眼里蝼蚁般的存在,一时间,他心中只剩下杀意。
但他好歹修炼了几百近千年,甭管人品怎么样,但只论道心,说是坚凝如铁也不为过,就算再愤怒,也仍然保持着几分理智,特别是对掌门真人,他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心思来。
此时弄出了这么大动静,想必掌门也快出面了吧?他心里后悔,早知道这小子能抗住神念,还不如一出手就用法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但事以至此,他也只能强忍住心中杀意,深吸口气,缓缓收回神念,决定先等等再说。
不但他在等,其他人也在等,要说到了现在,掌门真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绝对没人相信。
卫涛也在等,他敢闹这么大,就是笃定这事儿自己占理,闹再大也没有性命之危。至于仇恨,早在被邵云浮伤了那次后,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可众人心思各异的等了好一会儿,掌门真人却似对此一无所觉,不但没有露面,其至连苛斥的话都没传过来。
邵云浮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看着卫涛的眼神,犹如猫戏老鼠般,残忍且透着讥讽。
卫涛也愣住了,尼玛,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无奈之下,他又把眼神看向其他人,一拱手:“掌门真人不出面,难道各位前辈,就眼看着这姓邵的如此张狂?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众位眼前残杀同门?”
在他想来,自己身属内门弟子,就算是管教也是内门长老的事儿,出了事自然应该由他们出面。
可他很快就失望了,这些人中是有内门长老,本来如果卫涛没闹这么大,他们自然也会出言,可眼下,卫涛把事儿闹大了,掌门真人却仍不出面,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这是暗示咱们不要多管闲事?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揣摩掌门的心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人说话。
其实最主要原因,还是卫涛没明白修士们的心思,大家都是一心为了求长生大道的,谁愿意平白为别人出头?
况且,邵云浮虽然不算什么,可他那老婆却不好惹,师弟更不好惹。若真为了自身利益,得罪也就得罪了,但为了卫涛这个别人的弟子……不值当啊。
这就好像地球上做生意一样,要是利润够大,得罪同行自然不算什么事儿,可为了个不相干的旁人,得罪同行,惹来一身麻烦,就有点没意思了。
“好好好……”好半晌,见那些门中的前辈高人,竟然没有一人肯说话,肯主持公道,卫涛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此时只想发泄。
当下他就灿然一笑:“好好好……既然炼器宗如此对待弟子,所谓前辈,竟然都是这等货色,呵呵,卫涛不才,不屑再留着这等宗门中了。”
他话一出口,站在半空的众人脸色就是一变,这种话也是随便能说的?这是要叛门而出了?有几个人脸色一红,被卫涛骂成“这等货色”,都不由一怒,一怒之后,却又有几分愧然。
为啥惭愧?因为人家说得没错啊,要不是自己胆小怕事,明哲保身,那姓邵的能这么嚣张?
这番话本是卫涛一时情急的气话,但话一出口,不知为何,他心中却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似是放下了一付重担,解开了一副枷锁。
他怔了怔神,心中突然有种明悟,有宗门庇护是好,可但凡宗门,无论大小,都有或多或少的规矩,而他本性不羁,最是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这种种规矩似是在保护弟子,但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束缚着他的心灵?
而且修真界,终究是讲究实力的,当然,背景后台也很重要,可既然是背景后台,那本身就说明其实力够强,没听说过把个面瓜当后台的吧?
明悟此点,卫涛只觉胸中郁闷一散而空,这破地方呆着也没啥意思,自己又不缺修行功法,走就走了。
心中一有决定,当下他就朗声一笑,道:“好在我卫某人自进入炼器宗,任一门道术功法都没碰过,心中倒也无愧。从此刻起,我,卫涛,再不是炼器宗弟子,从此以后,此宗门,与我再无瓜葛。”
话一出口,他昂然而立,眼神扫过半空中每一个修士,像是要把他们的相貌都印在心底般,他很清楚,这些人,无论是为了现在丢失的颜面或是为了所谓宗门威严,都已经是自己的敌人了。
最后,他又把眼神落在邵云浮的脸上,露出一嘴白牙,森森笑道:“姓邵的,很得意吧?”
邵云浮撇了撇嘴,此时竟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只是不屑的看着卫涛,不信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卫涛嘿嘿一笑,脸色狠戾,转瞬间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天上众人脸色又是一变,这些人哪个不是眼力高明之辈,都看得出来,在之前一瞬,卫涛竟然硬生生的神念化刀,把自己的神魂割下了一份,对应着,他留着安神堂的魂灯也熄灭了。
自残神魂,而且还是这么果决,这是何等狠人啊?
神魂天生,若不完整,别说长生道果了,连做个普通人都只能痴痴傻傻过一辈子。虽说修士有手段弥补,但就像柳虎林曾说过的一样,以他的修为,若是神魂受损,也得千八百年才能养好。
而此时卫涛已经不是受损那么简单了,这是真真正正的自残。
也正是因为神魂上的关系如此重大,各大小宗门才会创出类似于魂灯的手段,表面上是可探查弟子的生死,对外是一种威慑,对内是对弟子的保护。
但反过来讲,有一缕神魂在手,门下弟子若是做乱,甚至不用直接出手,就有无数种手段通过这一缕神魂操控弟子生死。
卫涛自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一决定脱离炼器宗,马上就毫不犹豫的把关联魂灯的那部分神魂斩去,以免生死控于人手。
换成别人,就算有这种手段,怕也得小心翼翼,犹豫不决,可卫涛不同,他真灵强壮,相应的神魂自然也异常强大,说是骇人听闻也不为过。而且神魂生于真灵,只要稍给他点时间,以混元功的玄妙自然能够轻易恢复。
可就算如此,他这种果决,也的确够震撼人心的了。
一时间,众人再看向卫涛的眼神不由都多少几分凝重,可以说,直到这时,这些人才算是正眼瞧他。
他们的心中也很是复杂,这般心性,根骨资质又不凡,好好教导,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自己这般境界,虽说长生之道太过飘渺,但至少也有几分希望。
可现在,却生生把他逼得叛门而出,这简单就是一种罪过。
至于卫涛现在修为低下,他们都是过来人,倒不甚在意。
修为低不可怕,谁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只要资质不差,有时间肯努力,自然有变得强大的时候。
但一个人的本性,心性,才是立身证道之基,卫涛如此手段作风,自然让其他人心生凛然,再不敢有丝毫小觑。
邵云浮却并非如此,他只是冷笑的看着卫涛,在他心里,卫涛就有如跳梁小丑,再怎么折腾,再怎么果断,只要今天弄死他,一切自然就结束了。
而且卫涛之前的话也说得明白,与炼器宗一刀两断,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这小子就是个背叛师门的叛徒了,自己杀之不但无过,而且还有功。
“各位同门,此子欺师灭祖,论罪当诛。”邵云浮眼神淡淡扫过,其他人犹豫了一阵,大多沉默,但也有少数几人淡淡点头附和。
无论起因如何,但叛出宗门,这就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