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晚自习。
吕风把日记本和数学参考书叠在一起,停顿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靠窗的最后一排座位,离晓雪隔了四排。他翻开日子本,写道:
天渐渐暗淡下来,冷冽的寒风肆虐窗前。
抬头看,什么都是灰的,灰色的天,灰色的云,灰色的树,灰的,什么都是灰色的,四周寂静,除了窗外呼啸的寒风。我坐在床铺上,苍白色的脸呆呆望着地面,双手交握放到膝盖上;我只是望着,望着,似乎要看穿湿漉漉的地面底下烈焰的翻腾,得一个不死之身。一声叹息,满满一胸脯的忧愁,刚才那一幕,我好像并不在意,令我在意的是即将接下去的世界,这个想法就如同一股冷流窜上心头,痛痛快快地将我的内心冰凉了。我坐立不安。
我又叹了口气,缓缓站起,面朝灰色的窗走去,一步,一步,到处充满了敌意的眼光,燃起了痛恨的仇火。我该如何,该怎么做,是反抗,还是屈服,谁能告诉我希望的方向,美好的坐标。
我一声作怪的冷笑,默许了内心认命论的死谏,想着,想着,心里倒越发好受起来,难道我折服我自己的桀骜不驯,厌恶世俗,才让大家都心满意足底笑了吗,要是这样如此话,那么,上帝,我同你一起开怀笑个够吧。
吕风舒了口气,合上日记本,转头望向窗外,现在窗外已经是无尽的黑暗了,而教室寂寥的气氛,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存在着。
呼——呼——呼——
吕风猛然站立而起,一脚踢倒了课桌,转过身,拿起椅子,狠狠朝窗外扔去,一声碎响,玻璃片洒了一地,他念叨着,上前一步,抱住课桌,拖了一段距离,没抱起,又气急败坏地一脚,在晓雪一旁将它痛快地踢翻了。吕风粗气连连,一脸痛苦,静看同学们一个一个毫无反应地端坐着,不约而同地用一种费解的眼神看住了他自己。
转回现实,吕风抬起头,看看这间教室。
一本皱巴巴地物理课本往吕风旁边啪一声放下,四百度近视眼,瘦削的脸颊,加上一驼峰似的背脊,这个理科超强的家伙郭明,此刻不问吕风介不介意,一屁股坐了下来,而且翻开书,便发问:
“想什么呢,瞧你半天,以为你会跳窗而出了!”
“是么,我被你看穿了!”
“一个人想事情,会把人想疯的,情节再严重点,直接头发掉光。”
“我没有想,也打消了憎恨,只是停下时间,看看身处的教室,内心苦笑着释怀了。”
“奥,痛苦是件好东西,能让人自省。”
“你怎么上这坐了,不去金纱旁边挤挤?”
“唉,女人啊,心思就是猜不透,好好一句玩笑话,说翻脸就翻脸了,还让不让人活了,你看我这手臂上的红印,被她扭的!女人啊,就是不想让人说出后半句真理,情愿用谎言来代替。”
“呵呵”
“别光呵呵,同情一下哥啊。”郭明朝前排的晓雪看了一眼,接下说:“千万别被女人一开始的慷慨给迷惑了,这个就是教训,懂吗,前车之鉴。”
“有道理”
郭明发现吕风一旁的日记本好生奇怪,身为同桌的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本本子,于是伸过手,想拿过来看看;不料,吕风一把将他的手拿住,说:“这个可是非本人禁看的。”
“我没要看内容,只是封面的牛皮纸蛮精致的,想摸摸是不是真皮,你哪买的,多少钱?”
“我好像忘了,从我来这时开始,我就带着它,过去很久了。”
“不想说算了,哎呀,我得让金纱赔医药费去,太狠了。”
吕风见郭明离去,静静地看住了那本放一边的日记本,如果刚才郭明明抢了,自己会不顾一切地阻止吧。可是,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吕风甚至此刻都回忆不起这本东西是从哪来的,真得是自己的日记本吗,他深感疲惫的思绪之所在,越来越发觉身处的世界何其诡异和扭曲,近来越发感觉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