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儿子的烦恼,谢老夫人不以为然的说:“大郎虽然什么都会点,但他年纪也大些,自然教他就教深一点。其他的人,就从头开始吧。会的自然学得快些,不会的学的慢些也不怕。反正年纪还小,慢慢来。你还真打算让他们明年后年去考秀才啊?”
“儿子就是想,也没那么多时间来督促大郎的学业啊。”谢公子笑道。
“可不是。况且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夫子,我们更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现在尽心就行了,考虑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谢老夫人又说。
“恩,儿子明白。娘,那阿湖怎么办?她也是什么都会一些,比大郎差一些,我都不知道要教她什么?”谢公子又问。
“你就专心教大郎吧。让她跟着青儿学习。反正她们也经常在一块儿,平时做女红挖野菜时,都能随手教她一点东西呢。”谢老夫人笑道。
这女孩子嘛,就更不用讲究太多了,学得再好也只能在家里表现。而且阿湖这么聪明,青儿学识又高,只怕随便教教,就会学得不错呢。况且在这里,现在大家连糊口都不敢说有保障,谁还能正儿八经的上学读书啊。
谢公子沉思了片刻,又说:“恩,那就让阿湖跟着青儿学习吧。娘,有件事,我总觉得有些担心。”
见儿子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谢老夫人也严肃起来,问:“什么事?”
“娘,外面世道怕是不对头。只怕要换天了。”谢公子轻声说。
“什么?”谢老夫人悚然一惊,脸色变得苍白,激动的站了起来。
“您也别太担心了。好在我们找了这个世外桃源似的地方安身。就算外面发生战乱,也难得影响到我们这里来。只不过,京里的事情,您只怕就不能太过指望了。”谢公子嘴里说着安慰母亲的话,心里却着实没什么底。真要战乱起来,这小片地方还得保得住安宁吗?谁也说不准啊?
好在谢老夫人也只是一瞬间的惊慌,很快又沉着下来了,反倒安慰起儿子来:“恩。凡事尽自己的力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起程上京去?”
因为她知道惊恐也没什么用了,只是好多事情就得重新规划了。她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也经历过了不少大事,说实话上头换个人坐,对老百姓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最起码一般新帝上位,总得象征性的免些税赋,颁布一些对老百姓有利的政令。只是,如果真的发生战乱,大家的苦日子就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了?
“还不能着急走。我们得先把附近的几条路都打探清楚,再看走哪条路最好。”谢公子答。
不把周围摸清楚,他哪里敢离开啊。他这一走,至少要带走谢五,家里就剩下谢三伯一个男子,有个什么事,他也不能放心啊。最起码也得让他们做些准备,他要妥当安排好家里,才能离开。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走少至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才能回来。家里长时间的没有男人撑着,日子能好过吗?他太明白这种痛苦了。当年他爹去世时,他可比阿土大的多,但那又怎样?他们母子三人,还不是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慢慢经营才把日子过得好起来。
“恩。应该的,不能瞎闯,越是乱世就越得小心。”谢老夫人抚着胸口,心中暗自念了几声佛。这世道,要真的发生战乱,就凭他们这几个人,躲在这里,也不知道安逸的日子能过到什么时候啊?
“就怕,妹妹的亲事真的要耽搁下来了。”谢公子又说。
“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姝儿还是留在家里好,真随便嫁出去,我还不放心了呢。”谢老夫人象是突然想开了一样,也不再发愁女儿的婚事了。
姝儿这个年纪虽然正当嫁,但多留几年,二十来岁再嫁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是乱世,谁还讲究那些个规矩了。说不定,那时候还能挑个好人家呢。
“您这样想就好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姝儿在家里也是娇娇养大的,逢上这种乱世,随便嫁出去,哪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啊。还不如多留几年,等时局稳定下来了再作打算。”谢公子说。
乱世时,年青女子如果没有家人的保护,会是个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刚嫁出去的年青妇人,在夫家都没有站稳脚,有什么事时,谁会拼命去救她们,搞个不好就是死路一条。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落到这个下场。宁愿把她养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婆。
两母子又说了会儿体己话,结束了谈话。
回到房里,汪氏有些担心的问:“你们这趟出去,遇上什么事了吗?”
“恩。估计不太平了。”谢公子轻描淡写的回答了妻子的问题。他俩感情好,他不想让妻子太过于担心。况且这也是他猜测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还得去查证,再想对策。
“那你有什么打算?”汪氏却显然不想让夫君就这样混过去。
“你别太担心了。家里怎么说也有母亲撑着,你就安心的养育孩子。对了,你肚子有动静了吗?”谢公子转移了话题,露出了某些不可言说的表情。
汪氏脸红,“啐”了他一口,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偎进谢公子的怀里,低下头,用蚊子似的声音不好意思的说:“没呢。”
“看来为夫得努力了。我们得早日给阿土添个弟妹。”谢公子轻笑道。
第二日早上谢公子想起昨夜和母亲商量过的事,才急急忙忙的对汪氏说:“青儿,昨天忘记和你说了,阿湖居然上过学,我怕是教不了。就让她跟着你学吧。”
“你怎么就教不好了?还要我来教?”汪氏揉了揉酸软的腰,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你比我更会教啦。他们家以前不是给大郎请过两年的夫子吗,估计那时候也顺道教了阿湖一些。她那么聪明,竟然还记得大半。”谢公子陪笑道。
“那大郎的水平呢?”
“还不错,我先教着吧。得单独给他教课。那小石头也是启过蒙的,偏偏平儿却一个字也没学过。你说,我这接的什么活哦,真难搞呢。”谢公子还在为这事烦恼。他本来以前就没正经教过学生,还一下子就遇上了,所有学生都不能同样对待的特殊情况。
汪氏被夫君这模样搞得笑了起来,说:“这怕什么,一个个来呗,反正有时间。再说了,总共就这几个孩子,还可让母亲帮着管大宝,阿毛,和阿土。其实你只管认真教大郎,小石头和平儿就行了。”
“对啊。我干脆把这三人小的交给娘,让她也有些事情可干。阿湖也交给你了。我这任务立时减轻了。”谢公子满意的去找谢老夫人了。
且不提谢家人的谈话。头天晚上,大郎也在问一些江大山他们在外面见到的情况。
“我们这次去的是个小县城,不算远,但还没搞清楚,这个县属于哪个州府,与其他的县又有多远。但县城里很宁静,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江大山说。
“这么说,灾荒,流民土匪都还没有到这个河清县去啊。”大郎说。
他在脑子里仔细搜索着有关清源县的消息,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个地方。上一世他活得湖涂,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更加不可能有人会告诉他些什么,除了他自己经历过的,再后来道听途说得到的一些消息,都不敢确定。所以,其他地方他根本就不知这个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清源县相当偏僻,人口也少税收也少,历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大事件。大家都不约而同把它遗忘了。
“就是。这个地方可能是因为太偏僻。不过我们回来时,遇到有人大半夜的打马往县城去了。他们包着马蹄,行事诡秘。”江大山又说。
如果是正经事情,谁会这样奇怪的行事,别说谢公子和江大怀疑这些人的动机了,就连大郎也怀疑起来。
“他们难道想干什么?”大郎问。
“不知道,不过我们也得小心些了。芦苇村虽然偏僻,但也不一定就是安全地方。我们还是要多做些准备才好。”江大山说。
“怎么准备?总共就这几个人?”大郎头疼的说。
“是啊,芦苇村总共就这几口人,还多是妇孺。”江大山说。现在最有战斗力的谢家人还不一定在这里定居。
必需从其他地方弄些人过来才行。但大家都知道,捡些灾民回来容易,但如何安置下来是个大问题?人多口粮就要的多,并且如何能保证别人听话,要是弄些坏人来,还不如就他们这几个人呢?
“别的先不管了。最重要的事是,从明天开始,你们的功夫要认真操练起来,起码让大家有自保的能力才行。”江大山说。心里却想着明天要和谢公子好好商量一下,看如何保护芦苇村。
“好的。”大郎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说,现在田里没多少活可干,是可以先练功,再读书。时间是有,但短时间内哪里能让大家都变成以一挡十,甚至挡百的高手啊。
象是知道大郎心中所想一样,江大山严肃的说:“这叫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有个把式在能唬唬人也是好的。你可不要心存侥幸,得认真练。”
“知道啦。”大郎说着,立马摆了个架子开始认真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