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望着那柄巨剑,如怒海狂涛般涌了过来,只觉胸中巨浪翻滚,血气翻腾,刚要运气抵御这无形巨力,忽的胸口一窒,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而那钢刀也顿时失去了光泽,而那巨剑已然当头落下。半空中,白无视面色陡变。
狂风凛冽,云气蒸腾。
似地狱之火,如幽冥烈炎,丹田之中,仿佛烈火焚身,剧烈的痛楚已然让他忘却了世间万物,天地忽然暗了下来,在那黑暗深处,似乎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呼唤。
“我是谁?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
“轰隆!”
如晴天霹雳,在众人耳边炸响,那巨大光剑轰然落下,每个人身子不由震了一下,这是何等之威啊!安再兴心中微叹,可怜一个修真奇材,就此命丧黄泉。
便在众人惊愕之余,只见那漫天白光之中,忽的一道红芒刺破云层,冲了出来,众人不由相视而望,惊异万分,但见那红芒越来越盛,仿佛隐隐有压倒白光之势,“轰”的一声,漫天白光突然消失了,红芒之中,一人临空而立,满脸血污,看不出半点人样,分不清是人是鬼,在场之人无不惊愕,想不到这少年竟然将这惊天一剑挡了下来,此刻,再也没有人轻蔑于他,便是谢坤也是失神的望着眼前如血人一般的卓云。
在众人惊叹他道行高深之际,也同时察觉到了这少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但见他周身被笼罩在一团妖异的红芒之中,眼中发出火焰一般的炙热,面目狰狞,如魔神附体,手中鬼头刀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突然,卓云仰天长啸,如野兽嘶吼,在天地间回荡,突地红芒一闪,卓云已是手持鬼头刀向慕容雪劈了过去。
慕容雪娇容失色,却没有半分后退之意,望着疾驰而来的卓云,突然露出一丝微笑,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半空中,卓云同她四目相对,看到是她眸中凄凉、哀伤的眼神,蓦地心头闪过柯碧芸充满痛楚的脸庞,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绝望吧。
风声呼啸,天地苍茫。眼见这绝世容颜便要香消玉殒,惋惜中还隐隐有一声佛号,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卓云突然停了下来,就在那鬼头刀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漫天红芒,也瞬间消失了。
殷红的鲜血已然布满了卓云的脸庞,但见他盯着慕容雪,忽的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下,倒了下去。
仿佛如千年一般漫长,卓云独自走在黑暗之中,前方似是无尽的抵御,突地一声异响,两颗如鬼火一般的东西亮了起来。
“啊!”
卓云大叫一声,猛的从黑暗中惊醒,随即一阵钻心剧痛直欲让他再次晕厥,这时,耳边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卓公子,你醒了!”
只见一个清丽无双,娇艳如花的女子映入眼帘,旁边乃是一个脸色微白,气质非凡的男子,正微笑着望着自己,不是白无视是谁?卓云强自挤出一丝微笑,微弱的声音道:“白大哥,我还没有死啊?”
便在这时,忽然一阵骚动,只听十几人双膝跪地,向卓云拜了下去,“魔宫门下,黑面郎君张诚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一言说出,其余魔宫门人齐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卓云一惊,便要起身,忽然一股剧烈痛楚涌来,不得已又重新躺了下去,片刻功夫已是大汗淋漓,仿佛经历了一场厮杀,胸口剧烈起伏,但听白无视忧声道:“别动,当心伤口再开了!”
卓云扭头向那魔宫诸人望了一眼,“诸位前辈请起,行此大礼卓云如何敢当!”
白无视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可知你当日大发神威,连胜两名正道弟子,那安再兴与我有言在先,三场胜了两场,何况他本是一宗之主,天下正道领袖,一言九鼎,怎可再诛杀他们?你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又是什么?”
原来,当日卓云虽然真元耗尽昏厥,但在场之人谁也看的出来,莫不是他最后顿住身形,停止进攻,那峨眉弟子早已为他斩了,这一战实是他胜了,安再兴既然与白无视有约,便不能出尔反尔,纵然大长老谢坤脸有不愉,但终究也不能当众违拗宗主之意,只好眼看白无视与魔宫一干人等缓缓离去。
卓云听白无视缓缓道来,脑中混乱一片,他只记得当日见那巨大光剑当空劈下,而自己恰已真元耗尽,再也不能施法抵御,便在这时,丹田中突然生出一团火焰,瞬间游遍全身,同那日在断崖之底遇到巨蟒之感一模一样,后来却如何也记不得了。
白无视见他眉间微微皱起,脸色苍白,以为身上伤势发作,忙道:“怎么?伤口很疼么?”
卓云恍然惊醒,微笑道:“不是,我没事。”眼角移处,见那些魔宫门人犹自跪在地上,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些人到底是魔宫之人,实非善类,我救了他们到底该是不该?当日见他们出手狠辣无情,杀性太重,我救他们全是因白大哥之故,师傅在世之时常常教我要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可作恶,我今日救他们已然与正道结下仇怨,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白无视见他神情漠然,突生厌恶之意,早已了解他心中所想,只见他轻轻摆了摆手,那魔宫诸人明白其意,缓缓起身,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清风在一旁照顾。
石洞之中,突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只听白无视道:“你心中可是在怨大哥?”
卓云微微吃惊,抬头望去,同白无视四目相对,一时心乱如麻,道:“不,我只是不明白,大哥既已不是魔宫之人,为何要出手救他们,险些还搭上性命?”
白无视轻叹一声,目光望着幽暗的石洞,悠悠道:“魔宫圣君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有今天?我救他们,权当报答魔君的恩德,却不想安再兴道行竟然到了如此境界,又有龙渊剑在手,大哥无奈之下才冒险一搏,却因此让兄弟蒙上了魔教妖人的恶名,大哥实在是对不起你啊!”
卓云见他言语诚恳,实有悔恨之意,不由心中一热,道:“大哥说哪里话,我问心无愧,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区区流言,理他作甚!”白无视笑着望了卓云一眼,饶是如此,他心中知道,昙日宗在天下何等声望,他既已得罪昙日宗,日后恐怕更为艰难。
山风吹来,拂起二人长发,石洞之中,一时又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