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安·克里继续道:“有个金融业的说客是尤金·戴兹的好朋友,但现在他想给尤金头上扣屎盆子。他催促戴兹在一份文件上签字,那份文件会给总统造成巨大损害。他威胁说,要把戴兹使用过你饭店某一间公寓的事公之于众,那会毁了戴兹的事业和婚姻。”克里大笑起来,“耶稣啊,谁能想到尤金也能搅进这种事呀。说来说去,咱们都是普通人呢。”
杰若琳并没有被克里斯蒂安的幽默给蒙住,她知道自己必须万分小心,否则她的人生很有可能就会彻底完蛋。克里是美国总检察长,据说一直都是个危险人物。他如果要找自己的麻烦,她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就算她手里有马丁·马福德这张王牌也没用。她说:“我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没错,我给了他楼上一间公寓的钥匙,但是,天地良心,这只是我们的常规服务。我们也没留下任何记录,谁也不能在这上面算计我或者戴兹。”
“当然,我知道,”克里斯蒂安说,“但是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那个说客绝不敢自己主动干扣屎盆子这样的事?上面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杰若琳有些不自在起来:“克里斯蒂安,我发誓我绝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任何秘密,我绝不会把我自己的饭店往火坑里推,我没那么蠢。”
“我懂,我懂,”克里斯蒂安用安慰的口气说,“但是你和马丁已经是多年的好朋友了,说不定你把这事当成其他小道消息一起告诉过他。”
现在杰若琳真的害怕了。突然,她就置身于两位准备开战的实权人物之间。此时她最想做的就是从这一切中抽身。她也知道这时候最坏的招数就是撒谎。
“马丁绝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她说,“这种愚蠢的敲诈行为。”这样一来,她也等于承认了自己曾经告诉过马丁,但肯定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交代一切。
克里斯蒂安仍然用着安慰的语调。他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猜出自己前来的真正目的。他说:“尤金·戴兹叫那个说客回去吃屎。然后他把经过跟我说了,我说我会处理的。现在,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曝光戴兹的事了。原因之一是,我已经到这个地方来找过你,而且态度强硬,你会觉得自己完了。你得一个个指认所有用过那些公寓房的人。可能会扯出一大团丑闻。你的说客朋友就是希望戴兹能乱了阵脚,但是尤金看出了他的这个企图。”
杰若琳还是不怎么相信。“马丁绝对不会煽动这么危险的行动,他是银行家。”她微笑着对克里斯蒂安说。他却叹了一口气,决定得来点硬的了。
“听着,杰若琳。”他说,“我是不是非得提醒你,‘占为己有’·马丁这个老家伙,他跟你平时认识的那些迟钝保守的银行家老好人可不一样。他这辈子惹过几次大麻烦,而且他那几十亿的财富也不是光明正大搞到的。他以前做事很绝。”他停顿片刻,“现在他正在搞的这些事,对你对他都很危险。”
杰若琳很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你知道不管他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的确,”克里斯蒂安说,“我知道。但是我现在必须得对马丁实行监视,我希望你帮我监视他。”
杰若琳态度很坚决。“绝对不行,”她说,“马丁一直待我不薄,他是个真朋友。”
克里斯蒂安道:“我不是要你当间谍。我不想打听他生意上或者私生活方面的任何消息。我想请你做的很简单,就是如果你知道他正在采取什么对总统不利的行动,及时跟我告个警就行。”
“见你的鬼,”杰若琳说,“你给我滚出去,我得为客人准备晚餐了。”
“没问题,”克里斯蒂安彬彬有礼地道,“我这就走。不过你得记住一点,我是美国总检察长,我们现在都处在艰难时期,和我交个朋友对你可没什么坏处。所以关键时刻还得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你适时地给我透露一点点消息,谁也不会知道。好好用脑子想想吧。”
他转身离开。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杰若琳可能会告诉马丁·马福德他们今天的会面谈话,这样正好,因为这样马丁就会更加谨慎。或者,她不告诉马丁,然后在恰当的时候就会向他告密。两种情况他都不吃亏。
司机关掉了警铃,一行人悄声滑进先知宅邸的大门。克里斯蒂安注意到环形车道上停着三辆豪华客车,不过奇怪的是,那几个司机都坐在驾驶室里,并没有站在外面抽烟。每辆客车旁边都有一个衣着不俗的高个子男人在闲逛。克里斯蒂安一眼就看穿了他们,他们是保镖,所以先知一定是要接待重要的访客。而这也正是老人急忙叫他过来的原因。
管家和克里斯蒂安打了个招呼,带他进入专为开会而设的起居室。先知正坐在轮椅上等着他,会议桌周围坐着四名苏格拉底俱乐部的成员。克里斯蒂安看到他们觉得很奇怪,按照他的最新消息,这四人此时应该在加利福尼亚。
先知操纵着轮椅到了会议桌一端。“你一定得原谅我这小小的欺骗行为,克里斯蒂安。”他说,“我觉得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让你来见见我的朋友是很重要的。他们都急着想跟你谈谈。”
仆人们已经送上了咖啡和三明治,正端上各种饮料。桌子下面有个按钮,先知伸手就可以按到,仆人们会应声而来。苏格拉底俱乐部的四个人都已经恢复了精神。马丁·马福德点燃了一支巨大的雪茄,并解开了衣领的扣子,松了松领带。他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克里斯蒂安知道这种严肃不过是为了掩饰恐惧而造成的肌肉僵硬罢了。
“马丁,尤金·戴兹告诉我,你的一个说客今天给了他一个很坏的建议,我希望你本人跟这事没什么关系。”
“戴兹分辨得出好坏,”马福德道,“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到总统幕僚长的位子。”
“当然,他可以分辨,”克里斯蒂安说,“他也不用我来教他怎么迎头反击,不过我可以帮他一把手。”
克里斯蒂安看得出来,先知和乔治·格林威尔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是劳伦斯·萨勒坦和路易斯·英弛则面露笑容。
英弛不耐烦地道:“这不重要,和我们今晚要开的会没什么关系。”
“我们来开会到底为什么事?”克里斯蒂安问道。
回答问题的是萨勒坦,他语调流畅,带有息事宁人的意味——需要处理冲突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语气。“现在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时期,”他说,“我觉得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时期,所有有责任感的人都应该团结起来,拿出对策。这里所有人都赞成让肯尼迪总统暂时去职一个月,国会将在明晚的专门会议中进行投票表决。副总统杜·普雷拒绝在文件上签字,这就让事情变得比较难办,但是也并非不可能。如果你作为总统的幕僚,能在议案上签名,那么就是帮了大忙了。这就是我们要请你做的事情。”
克里斯蒂安吃惊得不知如何应答。先知插话道:“我同意。肯尼迪最好不要插手处理这次的特别事件,他今天的行动完全失去理性,这根本就是想报仇。这样会导致很多可怕的后果,克里斯蒂安,我恳请你听听这些人的意见。”
克里斯蒂安加重语气答道:“这绝对没有可能。”他直截了当地对先知说,“您怎么能参与这件事呢?所有人反对我,都可以理解,但怎么可能是您?”
先知摇摇头。“我没有反对你。”他说。
萨勒坦说:“他不能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个人悲剧,就破坏五百亿美元的资产,民主国家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克里斯蒂安已经缓过神来。他用理智的语气道:“事实不是这样,弗朗西斯·肯尼迪是经过反复考虑的。他不希望劫机犯几周内都让我们一直不得安宁,占用你电视台网的节目时间。萨勒坦先生,美国就要变成世界的笑柄了。看在基督的份上,他们竟然刺杀了天主教廷的教皇,他们还杀死了美国总统的女儿。你们还想和这样的人谈判吗?你们想释放教皇刺客吗?你们这样还说自己爱国,还说要为国分忧?你们就是一帮伪君子。”
乔治·克林威尔第一次开口发言了:“其他的人质怎么办?你要牺牲他们吗?”
克里斯蒂安毫不思索地回击道:“是的。”他停了一下,“我认为总统的办法才最有可能让所有人质活着回来。”
格林威尔道:“伯特·奥蒂克现在已经去舍哈本了,你是知道的。他已经向我们保证能够说服劫机者和苏丹释放其余所有人质。”
克里斯蒂安不以为然:“我还听他向总统保证过,特丽莎·肯尼迪绝不会受到伤害,但是现在她已经死了。”
萨勒坦道:“克里先生,这些小问题我们争论到世界末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现在没时间了,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让事情更容易解决。不管你是否同意,该做的事就必须得做,我跟你保证这一点。但是为什么要让大家内讧呢,为什么不和我们团结起来共同为总统服务呢?”
克里斯蒂安冷冷地看着他:“少来这套。我就跟你们坦白吧,我知道你们在这个国家地位举足轻重,甚至超越了宪法的权限。一旦危机过去,我的部门就要一个一个调查你们。”
格林威尔叹了口气。年轻人激烈和不理智的愤怒对他这种饱经历练和岁月风霜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他对克里斯蒂安道:“克里先生,我们都很感谢你能来,我希望彼此之间都不要有什么个人恩怨,大家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帮助我们的国家。”
克里斯蒂安说:“你们的行动是为了挽救奥蒂克的五百亿美元。”他突然灵光一闪,这帮人其实并不真指望能说动他,他们只是在威胁自己。他其实仍然能保持中立,他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恐惧,他们害怕自己。他有权力,更重要的是,他有意志。而唯有先知一个人能够提醒他们要小心自己。
他们都沉默着,接着先知说道:“你可以走了,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发生的一切,让我和你在一起。”
克里斯蒂安因为先知的背叛而伤心:“您应该预先警告我的。”
先知摇摇头:“那样你就不会来了。而且我说了你不会签字,他们也不相信,我只好让他们来亲自领教了。”他沉吟片刻,“我送你出去吧。”他对克里斯蒂安说。然后他就操纵着轮椅出了房间,克里斯蒂安跟在后面。
克里斯蒂安走出房门之前,转头看着苏格拉底俱乐部的人:“先生们,我请求你们,不要让国会这样做。”他的语气充满震慑,结果大家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