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泽一直护着慕琴,而且佘欣的兵马到来之后,其实这场厮杀就已经渐渐停止。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结在呼延浩与佘欣身上。如今呼延浩被一箭射死,就连原本对他殊无好感的慕琴都惊呼了一声。
泉泽眯着眼睛,冷冷看着身外一场拼杀的终结,呼延浩倒地之后,四周明显慌乱起来,他踏步向前,朗声道:“呼延浩既然已经伏法,本王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头像束手,我就放过你们。”
“这……”跟在呼延浩身边的几个副将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迟疑。
他们都不是蠢人,一开始迫于呼延浩的压力,加上梁国公原本在梁城之中就权势滔天。迫于活命的渴求,他们自然是只能站在呼延浩这一边。此刻呼延浩被射死,佘欣又掌控了其余的军权,他们也就没有了要继续反抗朝廷的理由。
为首的几个副将连忙翻身下马,将额头抵在地面上,“请燕王殿下宽恕罪臣。”
梁国公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之极,他还想要说什么,然而身后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那是兵器落地时发出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下跪头像,唯一还站立着的只有吓得发抖的雷仲易和他一手培植的十二铁骑。
这场局势竟然在刹那之间就得到了扭转,别说是梁国公,就连一脸惨白的燕十三都有些难以置信。直到泉泽拂袖道:“将梁国公和雷仲易收押监狱,革除太守之位。其余人等……按情节轻重一一审核,但是都可从轻发落。”
有了泉泽这句话,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士兵副将们终于都舒了一口气。佘欣翻身下马,走到几人眼前笑道,“如何,你们可是都欠了我一个人情哦。”
“难怪你提前离去,原来是去城外收兵权去了。”慕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行了个礼,“不知大小姐原来是镇国大将军佘威的女儿,小女子多有得罪,万请见谅。”
“你就别笑话我了,现在你向我请安,岂不是折煞我么?”佘欣连忙伸手去扶慕琴,似笑非笑地目光在泉泽身上转了一圈:“不久之后,还不知我是怎么对你卑躬屈膝呢?”
“原来……原来你们果然不是寻常人。”身后是廖梁沉重的声音,他看了身后一群面色惊恐的兄弟,立刻跪在了泉泽面前,“燕王殿下恕罪,草民聚众,实在是逼不得已。刚才那番话,都是我廖梁一个人说的。有什么罪,就全怪到我廖梁一个人身上便是。”
“廖大哥这是做什么,如果不是你和十三、还有身后这班兄弟们舍命相救,我们恐怕也撑不到这丫头带人赶来了。”
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还夹杂着几声咳嗽。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将廖梁搀扶着站了起来。抬起头,便看见慕琴浅浅的笑容,“你们保护燕王殿下,何罪之有?”
其实廖梁和燕十三原本是准备袭击府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方才还妄论国策均田赋,更是死罪一条。他们哪里知道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里,有一个便是当朝的燕王殿下。一时之间更是慌了心神,廖梁更是个耿直性子,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承担下来。
此刻慕琴一番话,算是让所有人都放下心来了。泉泽也点了点头,眼中有微弱的笑意,“方才你们说过什么,本王一个字都未曾听见。”
在佘欣的指挥下,顺从投降的人与自己的人马全都混合收编,而梁国公和雷仲易以及其余几个主犯全都被押送到了牢狱之中。事情解决干净之后,慕琴也只觉得一阵轻松。而此时此刻,她最担心的自然是府邸之中的人了。
也不知道沛雁和曾大夫是否无恙,曾大夫担心自己的徒子徒孙会受到危险,此刻终究能够放心了。慕琴这么一想,嘴角也露出了淡淡笑意。这笑容她自己或许不觉得有什么,而落在泉泽眼中,却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一颦一笑,也能够牵动自己的内心。
慕琴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这庭院之中还残存着箭矢,以前来来往往的大夫医生也不见了踪影,显出一种萧条来。不过只要人没事,一切就都还可以重新来过。这一次,一群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福地笑容。
原本聚集在一个大大厢房之中的弟子此刻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原地,而曾竹星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一见泉泽与慕琴平安归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沈彬有些困惑地道:“怎么,梁国公他们……退兵了么?”
“沈叔,梁王已经伏法了呢。”燕十三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忍不住说道。此言一出,沈彬和其余人都露出了差异之色。佘欣在一边冷哼,“这小子,尽会抢风头。”
“好啦,我们都知道全都欠你一个人情啦好不好。”慕琴笑了起来,环顾四周,“怎么曾大夫和沛雁不在呢?”
“师父方才去药房了,说是要炼药还是什么。沛雁姑娘自告奋勇说要去帮忙,所以才不在呢。”
沈彬的声音方落,身后就已经传来了一阵惊喜地低呼,沛雁手中还端了一个小小的瓷碗,脸上堆满了笑容,“慕琴,我就知道你们会安全回来的。”
“没事了。”慕琴也显得很开心,快步像沛雁走过去。
“这是?”站在泉泽身边的佘欣微微蹙眉,这个女子怎么觉得奇奇怪怪的,走路弱柳扶风,倒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慕琴怎么会和这种人交朋友?
泉泽只是微微摇头并没有说话,眼中隐隐有光芒流转。这个人……他的唇角上扬,“是慕琴在路上认识的女子,孤苦无依,所以她们两人便一直结伴而行。”
“慕琴,怎么……你现在会直呼她的名字了么?”佘欣的注意力很快从沛雁身上转移,眼中含着笑意。
泉泽看了佘欣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记得镇国将军说过,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女儿的婚事。你如今出了京都,不知道镇国公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可是一直不太赞同你抛头露面。”
佘欣吐了吐舌头,不过倒还真是老老实实不敢再多嘴。
而在另一边,沛雁已经端起了手中的瓷盏递到慕琴面前,“这是我方才准备给曾大夫熬的鸡汤呢,他在药房里头,我怕他辛苦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去厨房帮把手而已,既然你回来了,这碗鸡汤恐怕便只能便宜你了。”
慕琴笑了起来,深深大吸了一口气,开口称赞道:“真的好香呢,你别这么说啊,如果我去帮曾大夫熬药,只怕是连他的药房都要给烧了呢。”
因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慕琴自然也知道沛雁总是有些自卑。因此一见她露出了黯然神色,连忙开口安慰道。伸手接过那碗鸡汤,准备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嘴唇快要碰上汤碗的刹那,慕琴的手势陡然一顿,而原本一直静盯着她的沛雁立刻蹙眉,“怎么了,是不是……我的手艺不好?”
慕琴连忙摇头,“怎么会呢,我都还没尝过呢,怎么会是因为学习不好?只不过我没什么事,鸡汤这种东西,还是给需要的人喝吧。”
她回过头看着泉泽眨了眨眼睛,大笑道:“接好了。”随即右手作势一甩,其实却暗暗运用了内力,那碗并未在半空中倾覆,而是在内力的推松下,硬是在半空之中斜斜飞了半尺有余。
泉泽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抬,那碗鸡汤便稳稳落在了手心上。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两人心中涌动,慕琴原本只是想朋友之间开个玩笑罢了,此刻看见泉泽面孔上露出的一抹笑容,陡然间便尴尬起来。倒是沛雁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她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厨房里还有,我再去为你盛。是我顾虑不周,应该多熬一些鸡汤才对。你再等等,很快便好了。”
慕琴连忙伸手拽住了沛雁的胳膊,摇头道:“无妨,你先歇会儿才是。你也是蛊毒才刚解……”
“嘶。”沛雁微不可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想要抽出手来,然而慕琴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劲,她看着对方自己衣袖,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衣服原本厚实,但即便如此,上面竟然露出了可疑地鲜红。
“你怎么会受伤了?”慕琴发出了一声低呼,想要撩开沛雁的衣袖查看她的伤势。沛雁一直往后躲,越是如此,越发引起了慕琴的怀疑,甚至连泉泽的目光都看向了此处。
他的目光清明,冷冷落在沛雁的身上。沛雁被那目光一看,立刻觉得越发心慌起来。她挣扎着后退,差点便从门槛那儿跌倒下去,慕琴自然是去伸手拉她,然而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慕琴便跌跌撞撞往后倒退,一脸痛苦。
而她的肩膀上,赫然插着一根锋利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