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今天有些不对劲!”甄暖阳拉着舒然朝大厅外走。
舒然没有回话,径直带着甄暖阳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是二楼,大厅在底楼,因为大厅上面的机械天窗已经被打开,就是为了给大厅里制造那种自然采光的效果,站在二楼上往下看都能看到脚底下就是婚礼大厅,层层的雨花下,大厅里显出一圈圈的水波光影。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甄暖阳一向心细如尘,观察细微。
“没事!”舒然干瘪瘪地回了她这一句话,甄暖阳也不再追问,有没有事儿一看脸色就知道了。
“叶箐艾还真是挑了个好地点,只不过天公不作美,枉费了她一番苦心!”甄暖阳看着头顶那哗啦啦瓢泼而下的大雨,“这天也太不给面子了!”
“报应吧!”舒然淡淡开口。
甄暖阳笑了笑,不置可否,当两人听见二楼走廊尽头的那边一声瓷器被打碎的声音响起时,两人的目光都朝那边看了过去,有酒店的服务人员从那边快步走过来,领头的人胸口佩戴着酒店的经理标牌,看样子是急得满头大汗,在舒然想来,怕是刚接到婚礼要取消所以急得不知所措了。
走廊上那一阵零碎的脚步声远去之后,那边又是几声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二楼的光线也是极佳,虽然远,但舒然还是看到了从那道门出来的人穿着一身笔直的军装,姿态端正地迈出那道门便站在了门口一动不动了。
恩,军人?在门口守着?
“那是叶箐艾临时的换衣间,她提前就过来了,应该在里面吧!”
甄暖阳说着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舒然,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一点,“看样子,她哥来了!”
叶箐艾的哥哥?
舒然起身便朝那边走,甄暖阳跟在她身后,还没有走近便听见房间里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你想让叶家背负上背信弃义的名声,那也要看叶家同不同意!”
“哥,我是你妹妹,你怎么都不为我想一想?他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一个问题,你难不成要让我嫁进去守活寡?我也不同意!”
叶箐艾的声音,带着哭音。
“当初可是你一心想要嫁给他的!”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后悔了!”
“婚姻不是儿戏!”
“哥 他一旦罪名坐定说不定还会波及到叶家!”
……
看样子是叶箐艾知道司岚被带走了,满心期待的婚礼即将成为泡影,而这个誓要嫁进司家成为司家少奶奶的叶家二小姐,居然临阵要求要退婚!
这可真是狗血!
为嫁给司岚存心积虑地要杀掉林雪静肚子里的孩子,到现在,眼看着司岚出事了,她这新娘的头衔都不要了。
这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有什么真心,有什么真情?
舒然真想让司岚来看看他要娶的这位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黑心肝,他入狱,这位新娘就这么决绝得要抛弃他而去!
果然狗血,果然现实,果然无耻,果然讽刺!
小太阳真心觉得不应该站在这里守着,也深为自家主子有个这样的妹妹而感到不耻,话说,这也太让叶家没面子了!好歹有点同情心啊,你这变得也太快了!
门被打开时,小太阳看着自家主子出来了,满脸肃色,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松感,伸手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了小太阳,装文件的文件袋是透明的,小太阳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便惊讶得眨了眨眼睛,目光在那纸页上面的字迹上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高兴得拿在手里,“爷,我这就送过去!”
人家等不及了呢!
叶鸣修‘恩’了一声,瞥了一眼紧闭着的门,沉声开口,“找人送二小姐回去,并通知爷爷跟奶奶,不用过来了!”
“那这边 ”小太阳面露沉郁之色,真不管了?
叶鸣修眯了眯眼睛,“他已经做了选择!”
是继续联姻让叶家出手救司家,还是断了这个关系毁了这个婚约,他选了后者,那么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司家,原本喜庆的日子里却突然阴霾滚滚,司家大少的婚礼不得不停止,司父在接到最新消息时,脸色一阵发青,一手重重地啪翻了桌案上的茶杯。
“简彬高,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试试!”
六星级酒店,雨依然在下,一间豪华包间里,张晨初已经让人跟酒店的管理者交涉了,婚礼停止举行,而那些已经赶来参加婚礼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地离开。
“你刚才没看见司伯母的脸色,一向冷静自持的司伯母在迎送宾客的时候脸色都是微微泛白的,如果不是脸上还画着淡淡的妆容,她那苍白的脸色早已露出来了!”
“司叔叔呢?”尚卿文说着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表,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因为舒然刚才下车的时候转身离开时的眼神儿有些心慌。
“没有过来,应该是在交涉!”朗润把身上的西装褪下来,还特意地把胸口那别着伴郎的花朵给扯了下来,嘀咕一声,“其实我最讨厌这种红色的花了!”说完扔地上,还用脚尖给踩了踩!
“刚才有人送来这个!”张晨初把放在茶几下面第二层抽屉里的文件取出来往尚卿文面前一扔,尚卿文瞥见上开头的几个大字,不由得眉头一紧,恩条件反射而已,因为之前也曾两次看到这个玩意儿。
那是舒然丢给他的,离婚协议!
尚卿文是潜意识里排斥这几个字,大概是看到那几个心里有些隐隐地发毛,索性直接看也没看地扔回茶几上。
“就这样跟叶家断了关系,兵行险招,他也不怕没有叶家这个庇护大树他有可能会出不来?”尚卿文语气微凉,十分不同意司岚的这种做法。
“走不走他也已经走了!”张晨初回答,一耸肩,“现在好了,是没有婚约在身了,可是人也进牢房了!”
张晨初的话让屋里的三人都沉默了,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烦躁情绪,这件事来得好突然,让他们措手不及。
“简彬高曾经担任过D市的副市长,是聂云浩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对他有知遇提携之恩!”
“五年前本该被提携上去的人是聂云浩,是他将简彬高推了上去,可想而知,在简彬高的心里,这位提携过他并对他有恩的人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他要替聂家翻案!”张晨初低低吁出一口气来,“首先要对付的人就是司岚!”好大的手笔!
早段时间媒体上的那些消息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翻案也是需要证据的!”朗润沉沉出声,一大早被吵醒,心里本来就烦躁,现在司岚又被带走了,更加烦躁了。
朗润的话刚说话,他的目光就跟张晨初一致,投向了尚卿文。
尚卿文目光微动,“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聂展柏并没有跟那些人接触!”
张晨初叹息时无言以对了,犹豫了半响却忍不住地开口,“留下一个聂展柏无疑就是个定时炸弹!现在看来,这个炸弹的引线已经被人挑开了,卿文,到时候的事态恐怕不是你能掌控得住的!”
“我相信人心,人心本是柔软的!”尚卿文垂下眼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平静,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倦味。
朗润却轻轻开口了,“你的心是软的,但他,未必!”
尚卿文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撑着一把伞站在大厅门口的舒然,一身剪裁得体浅粉色的礼裙,高跟鞋衬托着她那修长的腿部曲线,一个侧影便是一个优雅的S型,他走过去,她正伸手去接从伞边坠下的雨珠子,他也正好接住了她的手。
手背微凉,裹在他的手心里,立在雨中的男人跟她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前者眼神里满是不忍,而后者的眼睛里,泛着一丝淡淡的凉薄的疏离。
舒然要收回手去,被尚卿文握住不松开,两人眼神里的较量被他直接一伸手臂揽过她的双肩就抱进怀里,径直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一场原本声势浩大的婚礼却在这一场突兀而来的大雨里浇灭了所有的激情,那些铺在地上的娇艳白玫瑰没有迎接到那一对新人,在空气里静谧得卷起了花瓣,慢慢地枯萎。
尚卿文搂抱舒然的力道有些重了,勒得舒然的手臂一阵疼痛,她把手里的伞也扔掉了,两人就这样淋着雨朝停车场走去。
雨大,淅淅沥沥,坠入眼帘便是一阵雾气蒙蒙,舒然被他拦腰抱起,手不得不勾住他的颈脖,大雨里,她的视线变得时常模糊时而清晰,脑海里也响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舒童娅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然然,十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提前走过了你该走的那十年的路,他能很快地融入你的生活,但是你,能不能走进他的世界,这就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因为他知道的,你不知道,他所经历过的,你不曾经历,那么他的内心世界,你可真的有走进去过?
舒然的视野变得朦胧起来,她看不清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了。
尚卿文将舒然抱上了车,替她将湿掉的披肩取了下来,又替她系好的安全带,这才坐上了车。
“然然,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可以问,但是请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用心!”
舒然脸上还湿漉漉的,短发上的雨水珠子一串串地滑下来,落在了裙子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聂家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