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卿文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滚下来,他要抽身离开被她抱紧不松手,他只好抱着她喘息着低低安慰,“然然,半年时间还不到,我是怕 ”
舒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是要去找套,她也知道自己流产还不到半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要保护她,但是她就是不想,不愿意两人之间再隔着一道膜,她不要!
这样的想法勾起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问题,抱着尚卿文的舒然突然心酸得要哭出来,她的情绪反差让细心的尚卿文也注意到了,抱紧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他心里一疼,抱紧了她!
那是她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触碰的角落,他心疼着她的疼,难受着她的忐忑不安,难受着她的小心翼翼,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即便她不说明他也懂!
张家别院,张家的大厨们今天可是忙了一整天,就为了晚上的这一顿饭,来的人就那么几个,但是餐桌上却是满汉全席,应有尽有!
朗润带着苛刻的目光扫视了一眼餐桌上的精致晚餐,目光在一盘菜上挑眉凝注,似乎在思考,这盘菜里的笋片怎么就有种违和感?是笋片的奇偶数问题还是片菜的刀工有问题?
“把那菜换了!”朗润眉头一蹙,指着那一盘他看不顺眼的笋片,张管家听了忙叫人过来端走,还朝表情认真扫视餐桌的润二少看了看,爷,你已经换掉了五个菜了!这炒菜的活怎么可能跟你实验室里的活一样精准到天平秤和有刻度的试验管,这个,再熟练的大厨也有水平发挥不一样的时候啊。
“都说吃现成的没有发言权,你倒好,一来就挑刺儿,今晚上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要我们吃饭了?”张晨初从二楼下来,吩咐人去楼上把客厅里的人请下来用餐,走到正在仔细研究菜盘子的朗润,伸出脚踹他一脚,睨他,有完没完?你当我张家是你朗家?
朗润身手敏捷地躲开,闪身之际时还漫不经心地开口,“精益求精才能出精品!”说完转过脸来看张晨初一眼,你懂个P!
张晨初磨牙,这混蛋简直是没救了!
“今儿晚上有人的火气比较大,还是吃清淡点的好!”朗润说着施施然走开,张晨初伸手拍额头,是,来的人火气是不小,司岚是摆着一张臭脸,来了一个人在楼顶上喂鱼,一副你们谁也不要管我的模样把自己给隔离掉,而尚卿文带来的舒然也是眼睛有些红红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此时的二楼客厅,房间里传来一阵法语交流的声音,舒然安静地坐在尚卿文的身边,对面坐着的是一对外国夫妇,舒然把展柏所有的病历资料都带了过来,两位夫妇正在认真的看,并时不时地提出一些疑问,舒然一一作答,她曾在英国留学多年,除了会说流利的英语之外,还会其他几个国家的语言,法语就是其中一个,舒然来之前情绪一直很激动,因为她没想过会面对面地跟这对夫妇交谈,之前还想着要如何能幸运地将展柏的病历资料送到对方的手里,她都不曾奢望过能当面一对一地谈论展柏的病情。
舒然在跟两位夫妇交流的时候,尚卿文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喝茶,时不时地跟那位男士低低交流几句,舒然正在聚精会神地跟那位夫人谈,无意间听见身旁的尚卿文在交流时低低说出的那一句法语,他告诉对方,这位病人是我太太的亲弟弟。
舒然心神一动,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感激,其实她也知道她今天能有机会到这里来,是因为他的原因,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朗润无意间说的那句话就点破了,真是大手笔!而在最初碰面的时候,这两位夫妇热情地跟尚卿文聊起了家常,她也明白了,尚卿文跟这一对夫妇应该是旧识!
难怪展柏的主治医生说了,他要求调整展柏的治疗方案,她震惊得发现这一套定制的治疗方案费用之昂贵是她之前的两倍,但医院却没有催她缴费,她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一笔钱是从他的账户里面划出来的,他在医院单独为展柏设立了一个账户,从前一段时间起,所有的治疗费都是从他那边出的!
但这些事情,他都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一句!
舒然抬脸看向了姿态闲适地坐在那边喝茶的男人,背靠着沙发靠背,身体微微朝一边侧着,正在跟那位脑科专家低声谈论着什么,他的目光停在对方翻开了一张拍摄的脑部片子上,对方声音很轻地在阐述自己的观点,他则时不时地点点头,感觉到舒然在看他,他转过视线,柔和的目光转过来时让舒然一时间有种想要走到他面前拥抱一下的冲动,她唇角微微一动,无声地张了张唇。
谢谢!
谢谢你!
她一直在思考着该用什么方式来跟他讨论展柏的问题,但是他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在她身边,默默地支持着她!
舒然在低下脸时,眼眶突然润了!
在张家的一顿晚餐时间便确定了展柏的治疗方案和具体时间,这对夫妇是建议让展柏跟随他们一起回巴黎治疗,整个治疗过程都是他们两人参与,唯一不能确定的便是他们的治疗方案能否唤醒昏迷五年之久的病人,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这个时间是不能确定的,他们是希望舒然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毕竟,国内的医疗水平有限!
离开之前,尚卿文站在花园里等候前往洗手间去整理的舒然,旁边站着的朗润低低开口,“舒然怎么了?”因为今天晚上他留意了一下,舒然情绪有些波动,眼眶有些红。
尚卿文轻轻摇头,没有说话,朗润看着沉默的她,目光动了动,压低了声音,淡淡地说道:“她复查身体了吗?”
站在车门边的尚卿文神情一怔,目光微动,隐隐觉察到这件事的后续效应的严重性,朗润见他不开口,只是目光沉了沉,便低吁一口气,“找时间跟她好好谈谈,她是女人,比你更在乎那个结果!”
回到嘉年华公寓,尚卿文从洗浴室出来的时候舒然还在客厅打电话,舒然就展柏接受治疗的这个问题询问了一下父母的意见,冉启东和舒童娅是赞成将展柏送往巴黎接受治疗,毕竟机会难得,唯一的弊端就是隔得太远,他们不可能陪着送他过去,这也是舒然所担心的,舒然握着电话正要跟舒童娅低声谈谈她的想法,她还没有开口,舒童娅就说话了,“放弃你脑子里的那个念头,帮人也要有个限度,你在帮人的同时也顾及一下你身边人的想法!”
舒然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是,她是想说,她想陪着展柏去巴黎,但是她的这个想法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母亲厉色反驳,转过身时就见到站在自己身后穿着睡衣的尚卿文,正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她把手机收起来,看着尚卿文,走过去一站定,在她还没有开口,尚卿文就伸手将她抱了过来,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宽厚,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瀚海的大海能吞吐山河的宽容和气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我能理解的!”尚卿文锊着她的长发低低开口,这一路上她都用一种眼神看着他,带着一丝祈求,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他能理解。
舒然将他抱紧,脸扎进他的胸口,心里微微一震,抬起脸看着他,“我是不是很自私?我 ”
尚卿文轻轻一笑,傻瓜,他虽然也舍不得两人分离,但是这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他内心深处甚至很欣喜,因为她在顾及着他的感受,他又怎么舍得看她为难?
舒然看着他脸上暖暖的宽慰的笑容,鼻子一酸,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她的眼窝子特别的浅,好几次都差点流出眼泪来,这跟平时的她简直是两个极端,到现在得到他的亲口答应,心里却更加的酸,她能体会这种酸楚,因为她心里舍不得他!
从不爱到爱,到依恋成了生活习惯,她心里也知道这只是短暂的离别,但是心里就是忍不住地难过,因为他的包容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不足,太多太多的不懂事。
翌日清晨,关阳开着来接尚卿文,随便上楼拉替舒然拖带行李,舒然带的东西不多,因为尚卿文说那边已经替她找了住处,东西一件都不少,不用带,她在埋怨尚卿文浪费钱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地感动,感动着他的心细如尘的安排,都到门口了舒然折回去说忘了带一件东西,尚卿文只好在门口等,关阳提着箱子无意间见到尚卿文的脸色有些疲倦,便随口问了一句,“大少,你没睡好?”
尚卿文目光微动,看着那扇门,听着她熟悉的脚步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随即无奈一笑,伸手扶额时低声说道:“精力不济!”
关阳‘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眨了眨眼睛,怎么个‘精力不济’了?是他不纯洁还是大少自己不纯洁了?
关阳看着尚卿文微蹙着眉头的模样心里一乐,随即又想了想,额,老妈说的小一轮的媳妇儿还是不要的好,多受累啊!
上了车尚卿文问舒然忘记带什么了,舒然笑笑不说话,不告诉他,尚卿文的安排是乘坐张家的私人飞机,舒然本是不想让他来送,因为离别总是让人心生伤感,一路上开车的关阳听到后车座上响起的声音,短短十几分钟居然是他听过的舒然说的最多话的一次。
“你应酬的时候不要喝得太多,人都说职务不高的人才会应酬被灌酒,你可以不用喝的!”
“早晚餐记得要吃饭,别饿肚子,这段时间早晚温差大,容易感冒,家里的医疗箱里有很多日常备用药,你还记得放在哪儿了吗?”
……
尚卿文仔细聆听,不停地点头应允,到了医院门口,关阳要下车去取医生让来取的东西,此时张家的车也到了,是来接展柏的,舒然叫住了关阳,一直都是她跟这位主治医生在联系,她比关阳要清楚一些,所以就说她自己上去,尚卿文要陪同一起,她笑着说不过十分钟,她很快就下来,等舒然下车上楼,紧闭着的车厢里响起了关阳低低的声音,“大少,你放心少夫人去巴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