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手一僵,他说的,是他爷爷!
“我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生下雅阳之后身体就更加虚弱,没有更多的精力来照顾我,我是莫妈和我奶奶带大的,我的启蒙教育是我父亲一笔一划地教的,他第一次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当时我只有五岁,他牵着我指着宴会场上的人告诉我,卿文,跟着优秀的人会让你更加优秀,你是尚家长子,将来你要用你的双肩撑起尚家,你在享受荣誉的时候也要承受很多很多未知的挫折和失败,所以你要努力地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我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去公司的时候我也去,他出席各种活动的时候我没有一次落下过,他就是我从小立志就要变成的人,是我的人生标杆,他的任何决定我都觉得是对的,我崇拜他,我敬仰他!我能有今天的高度都是因为他!因为我不想让他失望,不想看到他因为我而失望的样子!”
“直到五年前他入狱,母亲去世,似乎一切都从那一天开始,都变了!”尚卿文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声音变得低沉得就像有重物压住了一样,沉得人快出不了气,让人窒息的压抑。
伏在他肩背上的舒然心里也怔了怔,她突然想起了莫妈生前告诉过她的话,尚卿文的母亲是割腕自尽的!
会是因为他父亲的入狱才心死自尽,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但舒然却隐约感觉这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尚佐铭说他不是尚家的孩子,说他是野种,那么之前为什么还那么疼他?能让尚卿文这么感恩一直到现在,话语里的字里行间除了那凉凉的心寒之外还是保存着最初的尊敬,那么之前尚佐铭对他,曾经也是很好的,而第二段话里的‘他’应该是指的他的父亲!
舒然心里震惊,因为她听奶奶说过,尚卿文的父亲五年前入狱。
尚卿文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因为他要到的地方已经到了,舒然不清楚他带她来这里是干什么,这里是市区里的一家疗养院,离那家医院还很远,但尚卿文却是是背着她走过来的。
“尚先生!”接待尚卿文的是一位主治医生,舒然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替他拿着那件西装外套,尚卿文伸手拉过她让她跟他并肩通行,又怕她跟不上所以放慢了脚步。
“他的病情现在还是很稳定的,就是一天没有什么表情,现在正在阳台那边坐着休息!”主治医师说着领着尚卿文两人在一个病房门口停步,指了指病房阳台那边,舒然目光顺着医生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条形病服的人正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头是低着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看样子是很安静的。
尚卿文道了谢,拉着舒然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有消毒水的气息,阳台上守着的护士和护工看着有人进来了,便让开了门,“尚先生,您来了!”
“他今天状态挺好的,也吃了药的!也有好好吃饭!”护士说着便和那位护工暂时离开,尚卿文松开舒然的手,缓步走过去,蹲在那坐在轮椅上的人面前,舒然也发现坐在轮椅上的人正低着头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走进了仔细一看才看清原来他手里玩的是一只方形魔方!
魔方的方块已经完全打乱了,他拿在手里也是漫无目的的扣动着,手指动得也不快,有时候是反复的扣着一个方块,不知道是要弄什么。
尚卿文蹲在他面前,目光停在他手里的那只魔方上,看着他手指有些笨拙地掰动着,便伸出手放在他的双手上,手指掰着魔方其中的一块,轻声说着,“把这一块掰过来就很好了!”
轮椅上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先是抬头看了看,平视着尚卿文的脸,然后又慢慢地低下头去,继续自顾自地把玩着。
舒然很诧异对方的表情神态,那模样就像是根本就不认识尚卿文,但是尚卿文却蹲在他身边像个孩子似地陪着他玩着,他虽然不说话,最开始在没有抬头看尚卿文时,还有些排斥,手也是推了他一把,并把手里的魔方往自己的怀里揣,不让他碰自己手里的魔方,但是舒然发现,他再次低下头去玩的时候,已经放下了戒备,尽管没有按照尚卿文说的教的那么去做,但是也没有再伸手去推他。
“很好,把这个转过来,对!”
“还可以试试这样,你看,你最喜欢的红色,还有橘红的,把它们都靠在一起,对,很好很好!”
……
阳台上的人永远都只有一个人的声音,那就是尚卿文的声音,语气很轻,就像在跟孩子玩游戏一样,一步步地循循善诱地进行着,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虽然是低着头,但是双手却在尚卿文的慢慢地教授下拧着一个个彩**方块,舒然的目光凝聚在那捧着一只小小魔方的四只手上,尚卿文是双手向上用掌心托着让他玩,舒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着他的话语是那么的轻快欢悦,但是在看着他那微抬向上凝着对方的目光却是那么的 让她心里一酸
尤其是在听到他近似低喃地喊出一声‘爸爸’的时候,舒然忍不住地转开了脸。
此时的医院,特殊病房里也依然不安静,激烈的情绪爆发导致了尚佐铭的血压再次上升,医生赶来急救,病床上的尚佐铭被再次推往手术室,随着那脚步声刚远去,走廊拐角便响起一个紧张而焦虑的声音,“贺老太太,您没事吧!快叫医生来,快 ”
站在走廊拐角的老太太全身抖都得厉害,陪同她的护工吓得脸色苍白,天啊,她不过是为了让老太太出来走一走,散散步,医生也说长久呆在空调房里对身体不好,只是提醒过看护们要小心,老太太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出来的时候还好好,老太太说想要喝水让她回去取,她这刚取了回来,老太太就脸色苍白了。
看护护工急着要叫医生过来,老太太要是出了事就麻烦了,护工正要叫人,却被全身发抖的老太太一把抓住了手腕,那紧紧抓住手腕的手还抖得厉害,老太太苍白的脸上情绪波动到不能控制,喘着气一把捏紧护工的手,颤抖发音,“叫老爷来,叫他来!”
普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几大区域负责人正在做简单的汇报,一个电话打进来,助理急忙接起来,拿着电话听着,脸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挂断电话之后快步走到贺普华的身边弯腰凑在他耳边低语一阵,贺普华面色一惊,抬起手示意做汇报的区域经理暂停一下,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边走边说,“去叫二少爷一起来!”
“什么?奶奶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吗?”贺谦寻从办公楼疾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就坐进去,看着坐在车里的贺普华,眉头微挑,那表情好像是,爷爷,是不是你又惹奶奶生气了?
贺普华眼睛一眯,混小子,我还想问到底是不是你惹她了?
贺奶奶住院之后,贺谦寻每天早上在去公司之前都会去一趟医院,陪奶奶说说话散散步之类的,今天一大早他也去了,医生还说奶奶身体恢复得不错,因为心情一直愉悦,治疗也是事半功倍,早上他还跟奶奶商量着,什么时候出院,老是待在医院里会很闷的!
两人赶到医院时,贺奶奶已经在医生的照料下躺在了病床上,医生说是贺奶奶因为情绪突然激动导致心律过快而晕倒,贺谦寻仔细询问了护工是出了什么事情,护工把刚才经历过的那惊险一刻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贺谦寻也很奇怪,奶奶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叫爷爷过来,就护工的语言描述,像是有很急的话要跟爷爷说一样。
出什么事情了?
尽管心里是满腹疑问,但是看到病床上已经转危为安的奶奶,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好在是没出什么大事!
医生说贺奶奶晕过去了,需要多休息,恢复了体力和精力之后就能醒来了,贺普华让贺谦寻先回公司去照料着,他在这里守着,尽管医生也说老伴儿只是晕过去没有危险,但是在刚才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还是吓得不行,大儿子儿媳五年前空难之后,贺家人丁就更加单薄了,除了一个远房过继过来的孙女,就剩下二儿子贺明和孙子贺谦寻,所以尽管知道贺明这个儿子在公司里胡作非为,但是他最终没有忍心将他扫地出门,毕竟,有着贺家血脉的人不多了!
贺谦寻离开之后,病房里,贺普华看着病床上的老伴儿微微叹息,自言自语道:“邵华啊,你说要是咱们家大儿子还在,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咱们也犯不着操这么多的心了!”
贺普华说完长长叹息一声,眼睛里有波光闪动着,近似喃喃地低语,“如果他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他就不会千里迢迢地要赶回来,他如果不回来,就不会遇上那一场空难,邵华啊,这就是命啊!”
房间里有医疗仪器滴答滴答响着的声音,助理缓步走进来站在床边轻声说着:“董事长,尚老也在这家医院,就在楼下,高血压发作,刚抢救过来!”
贺普华原本有着柔和表情的脸上一瞬间就变得阴沉起来,“还没死?”
助理嘴角抖了抖,点了点头,“已经脱离危险了!”
贺普华冷哼一声,助理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一声低咒,“老不死的,命还真大!”
D大教师公寓,厨房内,煨汤的火调至最小,舒然将厨房里的通风窗也拉小了一些,免得一步注意,外面的风一吹进来把灶火吹灭了。
“妈,枸杞是什么时候放?”舒然随口问道,身后靠在门口的舒童娅看着忙碌得头发都来不及整理好的女儿,挑眉回答,“汤快好了的时候!”
“你确定吗?”舒然问完之后才觉得问舒女士这样的话题是个错误,你还不如问问她今天身上的衣服应该配什么颜色的手指甲最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