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又快到周末了,过来吃饭吗?”
舒然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手里正拿着从门上撕下来警告单,右手的末端盖上了一个标有‘星座国际物业管理公司’的大红色印。
对于这个隔三差五就会按时出现的警告单,舒然看了一眼直接往手里一握,对着手里的电话,语气很缓不急地说道:“我周末没时间!”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语音一停中间余留出来的空白让舒然好像听到了低低的叹息,这让舒然感到了一丝意外,觉得听到舒女士突然的叹息就像在外太空发现了外星人似的。
“舒女士,你在叹息?”舒然边说着便用钥匙将门打开,顺手将放在门口的购物塑料袋给提进屋里去。
“我落叶悲秋行不行?”电话那边的舒童娅直接回了她一句。
舒然伸出一只手将门给勾住关好,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一边褪着外套一边语气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舒女士,是不是接到医院的检查单说你得了癌症晚期活不了多久你正在思考你的大额遗产是不是应该在你有生之年挥霍殆尽又或是应该留给我一笔这种让你纠结得迟迟下不了决定的事儿,是不是?跟你说,你给我打电话那是找对人了!有什么遗言,快!”
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在舒然早有预料地将手机移开自己的耳朵,听筒里爆发出一阵厉色的低吼,“舒然,你生来就是为了要气死我的是吧?隔三差五地咒我死……”
等电话里的咆哮声慢慢地熄灭了火气,舒然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她将手机的声音开成了免提,一边将装着食材的塑料袋往厨房里提一边听着电话里还带着零星火气的人的话语,拧开水龙头,将几颗小青菜往洗手槽里一扔。
撩起衣袖打开了双开柜的冰箱,不过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空荡荡的干净,她在一个小角落里摸出仅剩下的一个鸡蛋,想起了两天前被她开掉的钟点工临走时那鄙夷的眼神。
那眼神就是看一个总是爱挑刺的守财奴的眼神。
好吧,现在的佣人是大爷,花钱的还受气,不过是因为舒然有那么点小小的洁癖,发现卧室的地板没有拖干净,提出能不能拖干净些的要求,对方啥话也没说,只摊开手,要干净些,行,加钱!
舒然当然不可能会忍气吞声,当即将此人扫地出门,当她把这件事给林雪静谈起的时候,林雪静一改平日里总是为舒然义愤填膺的常态,一脸正色地说,舒然,其实你家里确实大了些,你想吧你一个人一天顶多就在家里睡几个小时,平时还这里跑那里跑的,在家里落下的脚印都屈指可数吧,你还要求人家每天拖地两遍,谁受得了你这龟毛的苛刻?
舒然自然有一个理由说明自己的要求是正常的。
难道没有钟点工她还会饿死不成!
蹲在冰箱旁的舒然捡起那个鸡蛋站起来走到灶台边,麻利地撕开一个袋子。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顿,“舒然,你又吃方便面?”
“恩,舒女士,答对了,奖励是一包老坛酸菜!”舒然从方便面盒子里取出一包调料包来在空中甩了甩,发出擦擦擦的声音。
电话里的人简直是无语了,冷哼一声,“舒然,我深度怀疑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恩,你的怀疑是对的,我可能真不是你女儿!”
丝 电话那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舒童娅发誓,这个女儿,生来就是跟她作对的!
“不管,今天晚上九点我要是见不到你,或是又向上一次那么放我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舒童娅最后的一句话带着一丝坚决,但听着电话的舒然却淡定地揭开了泡面的盖子。
挂掉了电话,舒然的泡面也差不多可以吃了,上午的一节课早餐是林雪静带来的面包和咖啡,接着便在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吹冷风,出来时本想用美食慰劳一下林美女,但那厮说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她就想吐。
得了吧,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不就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没把别人恶心到,倒把她自己给恶心得吃不下东西了。
林雪静从踏出那家酒店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舒然,网上说的是对的,防火防盗防小三!
防小三
小三没了还有小四小五小六,就跟革命同志为了祖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一样的前赴后继,你就是用上了金钟罩铁布衫也未必防得住。
舒然用塑料勺子在碗里搅动了一番,面上面是几颗刚从锅里捞出来脱了水的青菜,外加一颗油煎荷包蛋,不过火候没掌握好,煎糊了,舒然埋头咬了一口,嘴里一股焦糊味儿,这要是被舒女士见到,铁定二话不说拿起来就给当垃圾扔掉。
这种夹带了丙苯化学物的玩意是被舒女士列为禁品的!
舒然很快地吃了大半碗,之后捧着碗将一碗的面汤给喝了个干净,方便面这玩意永远是汤比面好吃,她往沙发上一窝,从沙发旁边的小盒子里翻出一大累的碟片,开始看碟片。
至于舒女士说的见面,呵,她就当没听见。
舒女士说得没错,她生来就是为了气她的,所以,为了让舒女士心里好过一些,她决定今天晚上就不出现了。
林雪静说舒然这个人好动也喜静,户外活动要怎么刺激就有多么的刺激,但要静的话,她可以一整天地窝在自己的家里,要么什么都不做,像只慵懒的猫一睡就是一整天,要么就是翻那些老掉牙的碟片,很多老旧的电影正版碟都能在她这里找到。
舒然正在看英国的电影《傲慢与偏见》,版本不一,七九版的,九六版的,零五版的,但舒然却最钟情九五版,在她看来无论是从演员还是取景还有精益求精的道具选择都是力求贴近原著,原著中的伊丽莎白不是以美貌而获得达西的青睐,看了好几遍女主角身上的光芒竟丝毫不逊色Dancy,这跟现在很多电影潜意识里的帅哥配靓女是有区别的。
“那种纯粹的爱得不顾一切的爱情其实也并不是镜花水月!”如果此时林雪静在这里,听到舒然这句喃喃自语的总结语,一定会震惊得掉了下巴,然后送她一个平底锅告诉她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比死人骨头还要有质感的。
但若是林雪静发现一个本身就现实得只认钱的舒然在此时大谈什么纯洁爱情,她一定会双手捧腮,一本正经地告诉舒然其实她还是处女这样超级冷的笑话!
总之,从舒然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爱情要么狗血得天雷勾地火要么就是痴人说梦。
舒然最后是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她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时已经是快到晚上八点了。
舒然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姓名,眉头动了动,接通了电话。
“文教授您好!”研究所里最有资历的人物,是整个研究所挑大梁的。
“小舒,很抱歉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方便吗?”
舒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文教授您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吗?”舒然在心里盘算着D市某家拍卖行离下一轮的拍卖还有两天,至于鉴定之类的事情如果是拍卖方自己要求做价格规划的鉴定,他们是可以提供帮助的,不过这种帮助不是无偿的!
说起来,这也是赚外快的一个最快的途径,舒然之所以对文教授态度恭敬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学术研究在业界成绩斐然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导师,其二嘛,那就是文教授早在两年前独立出来的文物鉴定研究所,她在这里挂牌超过了一年。
“小舒,是这样的,所里面对古玉的研究没人能比你最在行,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舒然欣然同意,一来是因为自己在研究所很多时候都是承了文教授的照拂,对于他提出来的‘帮忙’她自然责无旁贷,二来每次提到鉴定那就意味着将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虽然在这个行业很多所谓的专家是扬言不收取一分一毫的费用,但他们研究所不是这样的。
即便今天晚上她是不好意思伸手向文教授讨要费用的,但一提到自己最感兴趣的古玉。她就有种摩拳擦掌的兴奋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有什么惊喜呢?
舒然的大红色克鲁兹这次是慢慢地滑出停车库,她觉得她门上隔三差五贴的那些警告单实在是影响了她家门的美观。
克鲁兹轻车熟路地在一栋写字楼的停车库门口停了下来,因为底层的停车库最近检修线路,车库门口防护栏放了下来,她只能将车停在了外面。
舒然见缝插针地将车好不容易停在了一个角落里,开门时一个不慎,车门‘砰’的一声撞上了旁边的那辆黑色的轿车,她动作一顿,急忙下车去看对方的车有没有被撞出什么坑坑包包来,伸手摸了摸又拿出手机照出光看了看,确定只是一点点的刮伤,她才轻手轻脚地下车关车门。
车门撞上的车是辆黑色的奔驰,舒然下车绕到车屁股后面无意间看了一眼,目光一顿,在那车牌号上停顿了一下,随即唇角一勾。
这世界还真是小!
或许是因为这句善意的忠告,也或许是那位先生的温颜微笑,又或者是车窗打开时嗅到的那一股熟悉的香气,舒然在这辆车离开之时特意留意了一眼车牌号码!
你相信吗?居然会有种淡淡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舒然乘坐电梯上楼,在标有‘研究所’标志的门口停下推门而入。
“小舒你来拉!”办公室里这个时候还有人是在舒然预料之中的,因为有几个同事就喜欢在夜间工作,不过所里的制度都挺人性化的,进来的说起来都是认识的,跟舒然打招呼的是文教授的助理林絮儿,见舒然一进来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