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莺儿面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别以为姐夫护着你,别人就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造的罪孽总会真相大白的,她们就是最大的受害人。”
莺儿手指颤抖的指向紫嫣和清平。
清平依旧温和的坐着,笑容未曾变过,紫嫣低低地骂了声“蠢货。”
声音虽小,却被众人听个分明。
“咱们两房分家已久,你觉得谁会相信我把这么隐蔽的私事告诉一个不亲近的堂妹?”段小五站起身,怜悯的看着莺儿,“你说相公护着我?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会包庇妻子毒害自己的子嗣?妹妹你是真的傻了吧?”
是非黑白瞬间明了,众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莺儿,几位夫人几乎都是家中的正室,对于莺儿这样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女人见得多了,长了一张清纯委屈的脸就觉得自己真的处处受委屈了呢?
晦气。她没有撒谎。
莺儿愤怒的瞪着段小五,明明就是她亲耳听到的,为什么却没有人相信她?莺儿下意识的看向孙氏,却见孙氏连看都不有看自己,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努力的辩解,“你还要……还要给我。”
“回去吧,妹妹,今天的事情我权当做没有发生过,好好的女孩子正经找户人家过日子才是正理,觊觎别人的东西,就算得来了你守得住吗?”段小五拍拍莺儿的肩膀大度的劝道。
“就是呢,女孩子啊还是要安分些好。”赵夫人瞥了一眼莺儿幸灾乐祸的道,“不然没有好下场的,诶呀,话多了话多了,不过话多理不糙。”
“你 ”莺儿眼圈红了。
“夏湘,还不送表小姐出门。”段小五招来夏湘,然后低声在莺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恶意道,“你斗不过我的,回去吧,回去哀悼你的不幸吧,毕竟 ”
“你过得不好,我才能真正放心呢。”
莺儿哭着掩面跑开了。
段小五冷眼看莺儿无助的背影,,她从来都不是善心的,敢觊觎她的东西,段小五转过身瞄了一眼孙氏和紫嫣清平,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向众人笑着道歉,“让众位姐妹见笑了,改天再向姐妹们赔罪吧。”
众人纷纷说着没有关系,笑着寒暄了不多会,就纷纷告辞了。
孙氏也乘着轿子离开,贴身的心腹丫鬟小兰紧紧跟着。
“不中用的东西。”小兰在路上忍不住唾道,“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货色,小姐让奴婢特意跑了一趟乡下,结果完全是个愚蠢的女人。”
“嗯。”孙氏低低的应了一声,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轻轻揉了揉眉心,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还好做了两手准备。”
“夫人。”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有人拦住了轿子,那人一身月牙白衣衫看起来柔弱无助,正是莺儿,声音带着希冀,急迫的说道,“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您、您是不是改履行承诺了?您放心,只要我进了孙家,我一定会帮您的。”
“这不是顾夫人的堂妹吗?不去找顾夫人,何以在这拦着我家小姐的轿子?怕是找错人了吧?”小兰不屑的开口,凉凉的挤兑,“我家小姐可没有什么堂妹。”
“你你。”莺儿变了脸色,恼羞成怒,“你明明传话,说只要我去顾府,夫人就会让孙家少爷娶我做二姨太太的,我做了。”
“堂小姐听错了吧,我家小姐可从来没有承诺你什么。”小兰嗤笑一声,像是看傻子一样去莺儿,“再说,就算承诺了也没人让你去当傻子一样的耍猴戏。”
莺儿苍白如雪。
小兰一脸鄙夷,“怪不得顾夫人不将你放在眼中,你这样的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垫脚料了,不,你蠢得连垫脚料都不配,滚远点吧,否则休怪我没有警告过你,废物。”
小兰指着莺儿的鼻子骂道。自始至终孙氏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露面,莺儿如坠冰窖,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神空洞,她是废物?上不得台面的垫脚料?
原来努力了一场只是当了别人的棋子罢了。
她不甘。
她怎能甘心,她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她不想像娘亲一样为了几个鸡蛋和邻居吵得不可开交,她不想像邻居二妞一样嫁了人依旧面朝黄土背朝天,明明自己长得不算差,为什么自己想方设法争取的得不到,别人却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
她只是
不甘心罢了。
莺儿转身拔足狂奔,身子越发虚透,脚步虚浮,她只能跑,也不知去哪里,脑中不停闪现的是众人嘲讽的眼神,小兰的鄙夷,段小五的轻视,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她想要发狂,全都是贱人,莺儿狠狠地颤抖,明明是一样的灵魂凭什么要分出三六九等?她若有足够的金钱,她一样可以高贵美丽、高人一等。
蓦地
撞进一个满是龙涎香的男性怀中,莺儿勉强看清楚那人似乎有着暴躁的眉眼,紧紧皱着的眉头,不由得泪如涌泉,晕了过去。
夜幕低沉。
段小五毫无形象的蹬掉脚上的鞋子,伸了个懒腰,摆弄着手上十几个一样的香囊,红的喜庆,紫的别致,看的段小五异常喜欢,不停地摆弄着,欢喜的问夏湘,“都很好看吧?明儿帮我挂四个在床头,再挂四个在书房,诺,这香气清幽而不浓烈,淡淡的,很不错呢。”
“夫人。”夏湘低着头愧疚的道,“都是奴婢的疏忽,让表小姐进门,不然……”
“你呀。”段小五毫不在意的道,“就算今儿不放她进来,她日也会来的,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段小五想到莺儿,皱着眉,也不知道那姑娘脑子里都长了什么。
“谢谢小姐不怪罪。”夏湘见段小五当真没有责怪自己,心里舒坦不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道,“夫人,爷的生辰快到了。”
“哪天?”
“听下面人说是十月十五。”
“妥妥滴。”掰着手指,还有十三天。
“夫人,要注意仪容。”夏湘忍了又忍,没忍住。
“遗容?”段小五惊吓。
“……”算她没说,夏湘无力。
“姐姐。”紫嫣快步从外面走进来,悄悄附在清平耳边,眼中有着阴狠,“听人说那个女人很喜欢咱们的礼物,还要张罗着在书房挂呢!”
“消息可靠吗?”清平抬起眼。
“只要银子花出去了,自然有人愿意办事。”紫嫣得意的笑道。
追查劫走赈灾种子案子越发的紧锣密鼓进行中,似乎有了一些眉目,顾青彦每日忙到凌晨才回来,段小五几日来伏案忙着润色手中的剧本,打了个呵欠。
戏剧是她读研时最喜欢的一块儿,也下过决心研究,对故事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背得出里面的字词。
尤其是洪升的这本被后人称为“千百年来曲中巨擘”的《长生殿》,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一直令自己最为震撼的,唐明皇被迫杀死杨玉环后,日夜思念贵妃,请道士架起鹊桥,实现了他们之间‘生生世世做夫妻’的盟誓,不知为什么,段小五开始想和顾妖孽分享。
“你在写什么?”顾青彦拧着眉,“《长生殿》?”
顾青彦冷不丁的出现吓了段小五一跳,赶紧盖住手中的剧本,翻了个白眼凶道,“不许看。”
“呦呵,难不成知道自己的字迹很丑,恼羞成怒了?”顾青彦挑起眉毛。
段小五怒目相视,咬牙蹦出三个大字,“顾、青、彦、”
“还算有自知之明。”顾青彦眼底浮现一抹愉悦的笑意。
“生辰礼物。”段小五别扭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别过脸。
闻言,顾青彦蓦地身子僵住,眼底蒙上一层阴鹜,眼睛死死的盯住某处,段小五敏感的感觉到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想拉住顾青彦的袖子,“你怎么了?”
顾青彦不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眼神冷硬而哀伤,胸膛起伏,半响,才开口,声音冷的掉冰碴,“不用为我筹办生辰。”
冷冷的转身走了出去。
“为什么?”段小五蓦地感觉到一丝委屈,拦住他,咬着嘴唇问道。
“我从不过生辰。”顾青彦身子僵硬,紧紧地攥着拳头。
生辰,于他来说即是诅咒,生命中第一次过生辰,他失去了馨儿;第二次过生辰,又差点失去了瑾儿,或许,他生来就是个诅咒。
门碰得一声关上了。
段小五除了莫名其妙,心中说不出的堵得慌,眨了眨眼睛,看着桌上她一笔一画写成的心血 《长生殿》。
雨湿寒梢,泪染龙袍,不肯相饶。
共隔一树梧桐直滴到晓。
七月七日长生殿。
往日令自己感动的剧本,段小五只觉得莫名讽刺不堪,不禁苦笑,捧着真心被人无视的滋味真心难受,段小五,你怎么了?段小五的手狠狠地砸向床榻,赌气的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然,一夜无眠。
第二日,段小五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去吃早饭,顾青彦一身酒气坐在早餐桌上,连沁姐儿都大喊着爹爹臭臭躲开了,段小五冷着脸沉默的吃着早餐,顾青彦几次欲言又止,神色复杂,警告道,“这几日外面不太平,你和孩子们不要出去。”
“不劳烦知县大人操心。”段小五梗着脖子,狠狠地戳着饭,算她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你 ”顾青彦被顶的说不出话来。
“贼人看不上你那丑样子的。”小孩儿睨着眼睛,故作成熟,凉凉道。
“哼。”段小五用力的戳着饭碗,父子两个一样讨人厌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