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惜感觉到萧尧很针对萧君悦,上次萧君悦生日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不过,今晚的不愉快毕竟是因为她而起,所以她没有理由置身事外。
刚要开口劝和,萧君墨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捏在掌心里。简惜扭头看向他,他冲她笑着摇摇头。
萧君悦瞪着萧尧,脸上出现的愤怒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而后便恢复了平静。
“我也不是什么男人都愿意绑的。倒是你,今晚这是怎么了,一副被人抛弃的怨妇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三哥被女人甩了。”她笑得灿烂,那种灿烂里带着一股挑衅的味道。
萧尧的脸色变得阴寒,他双手握在酒杯上,手指用力得简直像是要将酒杯捏碎。
萧君悦坐下来,笑吟吟地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松茸给简惜,“小惜,有些失恋的男人就是看不惯咱们热恋中的女人,你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萧尧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开椅子,转身大步走出了餐厅。
萧尧离开之后,餐厅的气氛有短暂的尴尬。不过只是一会儿,萧老太太便打破了沉默,骂了萧尧几句,然后大家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这晚上,最心不在焉的人要数萧君悦了。
晚餐之后,她坐着和简惜说了一会儿话,便要回家了,萧定海和萧敛没和她一起。
萧君悦独自走出院子,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格外的烦躁。
突然,一道汽车的远光灯打了过来,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一愣,从指缝中看过去,逆光中一道身影慢慢走近了她,带着气急败坏的怒意,不由分说钳住她的手腕,打开车门将她丢进去。
萧君悦觉得自己刚才完成了一套十分标准的抛物线动作,萧尧的车里有好闻的木香,就像他身上的味道。萧君悦知道那是他唯一钟爱的阿玛尼男士香水中的一款,即使每年都有新款上市,他依旧用着她熟悉的那味道。
她记得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逛街她都固执地给他买固定的东西,牙膏要用哪一款,须后水要用哪一款,沐浴露要用那一款。
他抗议说想要尝试新鲜事物,被她一阵怒斥。
“你们男人就是喜新厌旧,别只换牙膏啊,干脆连我一同换了吧。”
顾家好男人萧尧同志就此屈服在她的淫威下,养成了恋旧的好习惯。
“刚才不是伶牙俐齿的吗,怎么现在又焉了?”他看着她,略带讽刺地说。
萧君悦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今晚喝得不少,还能开车吗?”
“大不了一起撞死。”他语气凉凉。
她拉上安全带,用手指去戳他的手臂,被他略带嫌恶地躲开,她白了他一眼,“你在这里等我就只是为了摆脸色给我看吗?”
萧尧冷笑,“我等你?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唇角干涩,萧君悦轻轻合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眼里短暂的痛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戏虐和挪揄,“萧副局,希望你这次查我男朋友公司的时候不要公报私仇,请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多多关照他啊。”
话一说完,脖子被他猛地勾住,她被他拉进了怀抱里,熟悉的气息令她整个人紧绷起来。
“萧副局,你这是干什么?”萧君悦故作镇定地抬头笑道,轻轻推了推他。
两人凑得极近,他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扑在她脸上,一阵酥麻。
“不是要我关照你么?关照都是从床上开始的。”他阴寒恻恻地笑道。故意地,曲解她的话。
萧君悦一愣,随即主动伸开双臂缠上他的脖子,手指尖画着他耳后的轮廓,吐气如兰,“很乐意被你‘关照’。”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他抱在怀里都会脸红的小女生。
萧尧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推开了她,转头看向窗外,神色淡漠。
萧君悦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眯着眼睛笑,“三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等你想要‘关照’我了,随时找我。”
说完,她轻笑了一声,推开车门下去。
简惜和萧君墨从院子里出来,正巧看见萧君悦从一辆黑色越野车上下来。
她低着头,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头发有些凌乱。没有看见他们,径直往车库去了。
“君悦是不是和萧尧关系不太好啊?”简惜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疑惑了一晚上的问题,转头看向萧君墨,却见他盯着那辆黑色越野车,若有所思。
闻言,他转头看她,朗星一般的黑眸盛着笑意,“君悦小时候很怕萧尧,萧尧瞪她一眼都能被吓哭。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就成了今天这样子。”
简惜哦了一声,毕竟是人家家事,她也不便多问。
晚风习习,叶疏影斜,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月亮。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地面上,两人的影子融成了一片。
“萧尧的门第观念有些严重,一时难以接受你。等相处的时日长了便好。”萧君墨见简惜一路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猜出了她的心思。
听了他的话,简惜还是有些失落,低着头,看着两人步伐不一致的脚步,轻声说,“我害怕自己融入不了你的世界,你的家族……要不然我们都再考虑考虑吧?”
肩膀突然一沉,被他扳了过去。
“我好不容易让你愿意来到我的身边,怎么可能再让你考虑?”他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简惜,我的世界没有财狼虎豹,就算有,我也会一直将你护在身后,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柔和的路灯照亮他的面孔,为他完美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简惜迎视着他迷人的目光,只觉得一颗心开始沉醉。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一片热闹的院子前。
院子里坐着很多人,似乎是小孩过生日,亲朋好友刚吃了饭回来,正在商量着打麻将。
有眼尖地瞧见了萧君墨,挥手打招呼,“君墨,带女朋友回家吃饭啊?”
一个院子的邻里邻居,有一点儿事就会迅速在大院里散开。萧家老二和西家千金退婚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不过关于他的这个女朋友,倒是传出了无数的版本。所以今日见了真人,大家纷纷投来了好奇探究的目光,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美人,能让萧君墨舍弃西家的那位大美人,而执意要和她在一起?
只见路边,十指紧扣的两人,男人高大英俊,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女人温柔优雅,被那么多人打量着,也只是大方得体地微笑,并无怯色。不过脸颊有些微红,到底是有些羞涩。
虽然比不上西家那位,但站在萧君墨身边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是啊,这是我女朋友简惜,我特意带过来给大家见见呢。”萧君墨含笑,手臂自然地落在简惜肩上,一一向她介绍了在座的各位,简惜便一一打招呼,“舒伯伯好,徐阿姨好,吴爷爷好……”
“这姑娘长得真好。”徐阿姨笑眯眯地夸道,“我们从小看着君墨长大,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带女孩子给我们认识。”
“是长得好。”他一点都不谦虚,不着痕迹地握紧了她的手,“孩子长得像她。”
“孩子?”抱着孩子的舒伯伯转过头来插话,眼底流露出惊讶。
“是啊,我跟小惜的孩子。”萧君墨似乎有些伤感,苦笑道,“已经五岁了。我和小惜在一起很多年了,不过我爸一直不同意,觉得我俩门不当户不对。当年我爸病危,在医院强行让我和西江月在一起的事,叔叔阿姨们都是知道的。我迫于无奈,只好和小惜分手。却不曾知道,那时候小惜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她选择生下它,独自一人抚养长大,我没做过母亲,不知道为人母的辛苦,但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小惜一人,实在勉强不了自己,也觉得不能耽误了江月,便执意退婚了。”
简惜骤然偏头看萧君墨,诧异万分,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萧国山在病床前强迫萧君墨和西江月在一起,这事是人尽皆知的。萧国山喜欢西江月,不仅是因为西江月的家世,更是因为西江月懂事嘴甜。
但是大家怎么也没想到,萧国山当年做的竟是棒打鸳鸯的事!一句门当户对,就活活拆散了一对璧人,强迫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根本不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让人家小姑娘独自一人辛苦拉扯孩子!
在座的都是为人父母的长辈,最见不得的就是孩子受苦,一想到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都什么年头了,还讲什么门第!党真是白教育了他!”徐阿姨义愤填膺,“改天我非得说说你爸!”
“就是,谁说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谁还不是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啊?我看小惜就不比西家那位差!”舒伯伯怒道。
萧君墨叹了口气,“是啊,小惜真的是很好的姑娘。更何况,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今天是外公和我妈请小惜来做客的,大家都很喜欢小惜,只不过……我爸那脾气,他不同意,我们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就像是他平时私下说陈政委下臭棋,舒伯伯家的狗丑……我也不敢替大家反驳一句。”
“首长,是舒团长和陈政委的夫人等人。”司机转过头向他汇报。
萧国山半眯着眼,定睛瞧了瞧,随即对司机摆摆手,推开车门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