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空墙是我特意清理出来的。”老太太指着另一边的空白墙壁说道,“以后孩子回来了,我要给他画很多很多的画,将那面墙贴满。”
简惜知道她口中的孩子指的是远远。之前不愿意让萧家的人见远远,是害怕他们将孩子抢走,现在依然不愿意让他们见远远,是担心孩子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世。虽然他喜欢萧君墨,但若是突然告诉他,萧君墨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也同样会排斥。
不过,老太太殷切的眼神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知道,你跟君墨结婚以后,两人会单独住在外面。”萧老太太拉住简惜的手,有些伤感地道,“但我希望你们经常带着孩子回来看看我和老头子。我们活到这把岁数,已经没什么人生追求了。只希望一家人团聚,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君墨这些年一直忙事业,身边没体己的人照顾。现在有了你,我也就放心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三个儿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你和君墨早点结婚,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结婚?简惜暂时没有想过。虽然接受了萧君墨的求婚,却从未想过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可能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她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不想再盲目地投身另一段婚姻,心里有些犹豫和观望。
保姆来敲门,叫两人下楼吃饭,这件事,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简惜没有给任何答复。
出了卧室看见萧君墨站在楼梯口抽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惜慢慢地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突然一时兴起,想要吓吓他。
举起的手掌刚要落在他肩上,他突然一转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聊完了吗?”他嘴边是浅浅的笑,似乎心情很不错。
简惜推了推他的胸口,有些焦急的语气,“放手,你妈待会儿要出来了。”
“让我抱一下。”他微微眯起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简惜又推了一下,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她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最后还是没忍住,抬眼问他,“你外公怎么说?”
萧君墨勾了勾嘴角,看着她,“你希望他怎么说?”
“当然希望他……”
话说了一半,后知后觉的简惜发现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看到萧君墨促狭的笑容,她撇开头,假装看向一旁墙壁上的油画。
“我外公很喜欢你。”他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简惜瞪了他一眼,脸上滚烫。但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想到萧国山对她的态度,她依然记得他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你确定你爸会接受我吗?我怕他见了我,将我赶出去。”
“谁要是赶你,我二哥第一个不罢休。”
突然传来一道打趣的女声,简惜闻声回头,就看到萧君悦从楼下走上来。
萧君悦穿着一条素雅的碎花裙子,外面搭着白色的兔毛短外套,她走到转角处停下来,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挪揄地挤了挤眼睛,“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一下影响好不好?秀恩爱是很可耻的。”
简惜连忙推他,这次,萧君墨松开了手。
“你怎么来了。”萧君墨挑了下眉。
“刚吃了晚饭,想着好些日子没来看望大伯和大伯母,便过来了。”萧君悦笑道,“我爸和我哥也过来了。”
话音未落,楼下一阵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上来。
他的长相跟萧君墨有几分相似,或者说,是跟萧国山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严肃,神色疏淡冷傲,跟笑呵呵的萧君悦站在一起,给人十分不搭的感觉。简惜猜测这就是萧君悦的父亲,萧定海吧?
果然,萧君墨客气地开口打招呼,“小叔。”
萧君悦已经到简惜跟前来,热情地拉过她的手,转头对萧定海笑道,“爸,这位是简惜,二哥的女朋友。没想到咱们今日过来撞上好时候了。”
说完,她又凑近在简惜耳边道,“上次我生日的时候见二哥带你过来,便觉得苗头不对,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哈哈。”
简惜听了这话,顿时就尴尬了。
萧定海的目光在简惜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冷淡的目光又落在萧君墨身上,“西家那边算是彻底得罪了,你做事还从来没这么失过分寸,这次是怎么了?”
说着,眼睛朝着简惜又瞧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简惜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恭敬的笑。
萧定海神色有刹那的诧异,随即便平静地移开目光,率先转身下楼去了。
简惜来之前就已经料到萧家人的态度,不过没想到第一个给她脸色看的却是他的小叔。
萧君悦又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别放在心上,我爸那人就这样,他就是吃饱了撑的,爱管闲事。”
萧君墨笑,拥住简惜的肩膀,一边带着她往楼下走,一边轻轻地说,“我小叔脾气有些古怪,你别介意。”
简惜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
简惜紧随着萧君墨踏进客厅时,一眼就瞧见了坐了一沙发的人。听到动静,都抬头往这边看来。
见他们进来,萧君悦立刻热情地招手,“来来,过来这边坐。”
简惜冲萧君悦笑了笑,安静地呆在萧君墨身边。
萧家的情况,她以前大概了解过。
萧家两兄弟,长房萧国山,生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萧启瑞,常年定居国外,任职美国大使馆。二儿子便是萧君墨,三儿子萧尧,宁州市国税局二把手。
而萧定海这一边,长子萧敛,林锐集团总裁,一表人才,英俊多金。唯一的遗憾是小时候出了一场车祸,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轮椅和假肢。小女儿萧君悦,是一名大学教师,在蓝科集团挂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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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萧敛,其他的几位,在上次萧君悦的生日会上都见过了,此时,最不容忽视的是坐在那只管自己喝茶的萧尧,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一次头。
简惜站在萧君墨身边,不由得扣紧了他的手。
萧定海一家人都是吃过晚饭再过来的,吴兆华从院子外进来,保姆招呼着开饭,吴兆华道,“一起再吃点吧,我从北城带了些米酒过来。”
“我要喝我要喝。”萧君悦第一个举手,主动坐到了餐桌前。
简惜只安静地跟随着萧君墨入座,紧挨在他身边坐下,左手边坐着萧君悦,右手边坐着萧君墨,正对面坐的人是萧尧。
简惜低头品尝着碟子里的煎牛柳,一边听着他们聊天。
“大哥,这次回来呆几天?”萧尧拿起精美的酒杯轻饮了一口。
“下周就回美国了。”萧启瑞回答。
萧尧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萧君墨,“二哥,你们公司最近开发的新项目,就是那个关于京郊高级度假村的项目,是不是交给宁航在做?”
“嗯。宁航现在是市场开发部经理。”萧君墨一边回答,一边往简惜的餐碟中夹了一筷子鸡肉。
“晨帆哥知道吗?”
萧君墨笑着放下酒杯,“这些事,他又怎么会关心?我也懒得和他说。他这两天跑大堡礁去潜水,从望台上摔下来把腿弄骨折了。”
“呵,潜水,明明是迫不及待想去试试他的新游艇。”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间或会发出几声轻笑。只是,好像忽略了她的存在。
简惜沉默地吃着盘中的东西,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在华丽的背景下,他们就像宫殿里的贵族,举止言行无一不流露出优雅尊贵之感。
简惜发现在整个过程中,萧君悦都没有参与交谈,只是偶尔露出淡淡的笑意。
而简惜,多数的时候,只能注视着盛放食物的精致餐碟。那是一套英式复古的骨瓷餐具,上面印着蝴蝶的图案,简惜想起,西江月好像很喜欢蝴蝶,好几次见到她,身上都有蝴蝶图案的花纹或者装饰物。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是滋味的滋味。
“简小姐怎么不说话?”萧尧突然望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简惜抬起头,微笑,正要回答,萧尧又懊恼地笑道,“sorry,我忘了,简小姐可能听不懂我们在聊什么。我应该说点简小姐听得懂的,比如……如何钓上金龟婿啊,如何傍大款啊之类的。”
简惜手一颤,筷子碰在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看得出萧尧不待见她,但没想到竟会当众给她难堪。看来,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由得苦笑,刚要回答他,萧君墨淡淡的声音骤然响起。
“如何你不想吃这顿饭,可以先走。”
萧尧一拧眉,“二哥……”
“你故意问一些小惜插不进话的问题,大家又不能不回答你,所以显得冷落了小惜。”萧君墨放下筷子,皱着眉头望着萧尧,“你这样有意思吗?”
萧尧挑眉,原本冷凝的面孔渐渐阴沉下去,“你觉得什么才有意思?”
“你……”
“光是钓住了金龟婿没有用,绑得住才是真本事。不如你教教她,这些方面你比较有经验。”萧尧笑着说,一边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凑近嘴边。
萧君悦一张脸气得涨红,萧定海的脸色也不好看,就连吴兆华和萧老太太也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