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惜,是不是觉得很无聊?”萧君墨替她夹了鱼,细细地将刺挑出,这才将碟子放到了她面前。
“坐一会儿,咱们就走。”
简惜扯了下嘴角。鱼肉软滑细嫩,入口即化。很苦口,但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最终还是觉得这顿饭吃不下去,看了萧君墨一眼,只见他也在看着她,简惜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他点点头,会意地一笑。
只听“咔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周总的声音响起,又惊慌又着急,“孟总,你的手……”
简惜的心扑通了一下,抬起头,直视着他。这是今晚她第一次正视他。
晶亮透明的欧式高脚杯就碎在他的手中,淋漓破碎,那酒在他面前的雪白桌面上晕成一滩,说不出的狼狈。
已有一些细小的玻璃刺进了他的手掌里,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不多,应该伤得不深,但依旧红得触目惊心。
他竟神态自若,仿佛伤到的是别人,与他无关。眼光看着她,四目相对,只短短的一秒,或者是一秒不到的时间,她已经移开了。他眼里深邃却似乎有火光闪烁着,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不想探究。
服务员拿了纱布,消毒的药水等东西,替他清理伤口,饭店的经理也匆匆地过来了,殷情恭敬的连连陪不是。众人也停了下来,纷纷过来问候。
人挤到了一起,空气闷闷的,仿佛要喘不过气来。偶扫了几眼过去,那红还是不停,虽然细细小小的几块地方,却让人心头发颤的。简惜只觉得难熬,跟萧君墨说了一声,“我去一下洗手间!”已走了出去,脚步很快,仿佛有人在追赶似的。
走廊上的空气还是很闷。其实这么高档的地方,自然是中央空调的,任何一处的温度都是恒温的,湿度也是控制的,没有道理会闷的。
一晚上,简惜没有心情吃饭了,萧君墨见她不在状态,出去打了个电话,然后回来,从椅子后面取下她的手提包拎在手里,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小惜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了,改天再回请各位。”
简惜拂开他的手,起身,冲在座的几位点了点头。
正要转身,孟承正突然站起来,“我也有事要回家了,想麻烦萧总顺路送一程可否?”
萧君墨微怔,很快便神色如常地点头,“当然。”
简惜闷不作声,三人一起走出去,电梯里,狭隘的空间里,气氛格外尴尬。
“瞧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待会儿叫丁演送份宵夜回来。”萧君墨突然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围巾,站在她面前,靠得很近,亲昵又自然,“他家的阿姨煲汤手艺很不错。”
简惜想说不用了,但电梯门已经打开,她欲言又止,咬牙率先走了出去。
萧君墨自己开车过来的,将车停在门口。简惜自然而然地坐上副驾驶,孟承正坐在后座。
车子里有淡淡的音乐,“这段情就算曾经刻骨且铭心过,过去了,又改变什么。我不恨你了,甚至感谢这样不期而遇……当我发现你已是陌生人了,已是陌生人了。”
轻柔的声音,带着释然和遗憾的口吻,时光似乎在此时被雕刻。
简惜觉得萧君墨一定是故意的,她扭头看着窗外,孟承正明明坐得远远的,但她似乎还是还是可以清楚的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味道。那是他的味道,独有的烟草和体味,她很熟悉,应该说曾经她很熟悉,熟悉到闻着就可以安然入睡。这么一恍惚,原来还没有遗忘。
但是心里没有任何起伏和波澜,只有想起和他有关的回忆时,才会有片刻的惆怅。
窗外霓虹闪烁,她看着那车子如流水,一辆一辆的晃过。
一回头,看见坐在身边的男人,沉静如佛。
萧君墨的车子里,有她喜欢的香水味道,前排的副驾驶座前还摆着她惯用牌子的纸巾。
车子里很静,皆不说话。直到红绿灯的时候,后座的孟承正才突然开口,“吊饰很漂亮!”
简惜顺着他的视线,看着挂在车前的平安如意,心中一跳。
只听萧君墨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带着一种磁性,隐约渗透出一丝骄傲和炫耀,“我女朋友自己编的的。”
孟承正转眸看向简惜,深沉的眼眸像是隐忍着风暴。
那如意是她编的,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学的,给孟承正也编过一个。前段时间夏林菲想学,她便教她编了几个,剩下一个一直扔在包里,有一天在坐车子的时候偶尔翻到,看见他挂着的铃铛挂饰太丑,便顺手换掉了。他也没说什么,偏着头冲她笑,“还没做我老婆呢,就开始干涉我的生活了?”气得她一把扯掉,却被他抢了回去,重新挂上了。
当时纯粹是物尽其用,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窗外车子成队,她听得萧君墨的声音响起,“可能要堵一会儿,这里有八仙果,孟总尝一点吧!”说着,转头看向简惜,无奈地笑,“小惜喜欢吃这些小零食。”
修长的手指将一包八仙果递了过去,简惜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她家冰箱里拿走的零食?
孟承正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他手中的零食,低垂的眼眸掩去莫名的情绪。半晌,抬眸看他,淡淡地说,“谢谢,我不爱吃零食。”
“看来孟总和我们的爱好不太相同。”萧君墨笑眯眯地放了一颗八仙果进嘴里,然后将整包塞给简惜,前面的车子开动了,他目不斜视地,启动了引擎。
下一个路口,孟承正下了车。他现在和蓝倩住在香榭春天,这里离香榭春天还有很远的距离。不过这并不是她要关心的问题。
简惜透过车窗看他离去的背影,竟然感觉到一种孤寂。回头,见萧君墨正定定地瞧着她。
“走吧。”她分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去吃这顿饭,故意送他一程,故意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但她现在并不想和他计较。
车停下,她不发一言地下去,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刚走了两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追来。
“简惜。”萧君墨大步走过来。路灯下,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的神情在逆光中晦暗不明。
“追了你这么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闻言的瞬间,简惜错愕地抬起头望向他。他什么时候开始追过她了?从没送过鲜花和礼物,也没约会过,更没有邀请她看电影。虽然他的心意显而易见,但明明是抱着愿者上钩的态度!
“如果你还放不下孟承正,至少要给我一个说法。”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放不下他?”简惜脱口而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气愤。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他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沉沉的压迫感压面而来。
“难道你想让我儿子认贼作父?你是我儿子的妈,这辈子都是我的了,我不准你想着其他的男人!”
他一把抱住了她,说着就吻了下来。
简惜避开他的吻,双手抵在他胸口,成语是这样乱用的吗?
什么叫不准她想着其他的男人,她想着谁了?还有,他凭什么不准,以为自己是她的谁?
“萧君墨,放开我!”简惜用力挣扎,一不小心将手中的购物袋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
萧君墨低头看见,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可以夹是一只苍蝇。
“这是什么?”
“没什么!”简惜没好气地说,弯腰欲捡,萧君墨快她一步捡了起来。打开袋子,看见里面的灰色男士衬衫,怔了怔,随即眼角一弯,笑了。
“给我买的?”
“垃圾桶捡的!”简惜白了他一眼,但他的笑容仿佛有魔力,不知不觉感染着她,她竟不知道自己的眼里蓄满了开心和害羞,那么甜蜜。
萧君墨提着袋子,眉宇间全是欣喜。家里明明有很多的衬衫,这也不过是普通的牌子,但他却像是收到了宝贝似的。
猛地抱住她,嘴角荡着笑意,“谢谢老婆。”
不等她回答,封住了她的嘴唇。
……
萧君墨觉得自己恋爱了。
三十四岁的男人,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仿佛看什么都顺眼了,就连兔子在厨房偷吃了东西,他也笑眯眯地亲了它一下,慈爱地望着它,“没关系,喜欢就多吃点。”
吓得兔子几乎以为这是最后的晚餐,吃完这顿,他就要将自己丢掉了。
老太太打电话叫他回家吃晚饭,萧君墨自己开的车,顺便将兔子也带上了。
老爷子今晚有应酬,没回来吃饭,萧尧也没回来,家里只有他和老太太两个人。饭后,保姆收拾桌子,他拉着老太太出去散步。
隔壁家的王部长上个月刚添了孙子,萧君墨挽着萧老太太,经过的时候,便看见王部长抱着孙子在院子里逗乐,脚边还坐着5岁大的孙女,正抱着一个苹果专心地啃。
“王叔。”萧君墨主动打招呼,笑眯眯的,“小博长得真像你。”
“君墨啊,回来陪你家老太太了?”
“嗯。”萧君墨隔着护栏摸了摸小婴儿胖嘟嘟的手,心里突然想,他儿子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胖嘟嘟,傻乎乎的。
离开王部长家门口,继续往前走,又看见了孙参谋、赵夫人等人,推着婴儿车在院子里散步,赵夫人的孙女已经念初中了,一家三口住在外面,明天是周末,所以今晚,爸爸妈妈带着她回家来看爷爷奶奶,甚是热闹。
萧君墨不露声色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满脸的羡慕和伤感,叹了口气,颇为难过地说,“其实我儿子,比这些小屁孩可爱多了。长得和我小时候特别像,又懂事嘴又甜,乖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