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颤抖得厉害,按了很久,才按准了数字,拨出了他的手机。
机械的女声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萧君墨从会议室出来,一边往总裁办公室走,一边和身边的下属交代工作。
“下午将上季度的报表发给我,还有研发部的新品计划书也一并发来……”
“咚咚咚!”敲门声。
“进来。”
“总裁,简医生现在在前台,说有事找您。”秘书在门外小心翼翼道。他没有说,听电话里的声音,似乎心情很差。
虽然知道老板和这位简医生关系暧。昧,但做下属的,还是当不知道、看不见、听不见好了。
“让她上来。”萧君墨大概猜到了她为什么事而来。将工作交代完,正要起身倒杯白水,办公室的门推开了。
简惜脸色难看地走进来,正好和准备出去的几位经理撞见,差点撞进人家怀里。她后退一步,默默地站在一边,等那几人出去了,这才关上了门。
“喝咖啡,还是果汁?”萧君墨笑着问道。
简惜站在门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睛红得像一只小兔子,盈盈发光,像是含着一汪水,风一吹就要溢出来。
“有事找我,直接给我打电话便是,用不着在前台预约。”萧君墨走向她,双手搭在她肩上,难得的是,她没有甩开他的手。
“你的手机关机了。”简惜木然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出乎他意外的平静。不过这种平静,更像是覆了一层疏离和防备,明明站在他面前,却宛如隔了十万八千里。
萧君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静静地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房间里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找我什么事?”他拉住了她的手。
简惜任由他拉着,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四年前的七夕,新华酒店,1308号房……那晚上,是不是你?”
萧君墨望着他,极黑的眼眸里一片幽深。他没有说话,简惜执拗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呼吸弱了下去,连心跳都弱了下去,简惜感觉已经撑不起沉重的身体。
良久,他终于点了下头,薄唇轻启,“是我。”
简惜闭了闭眼,脸上的血色终于完全褪去。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她颤抖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远远是你儿子。”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身体在发抖,像是受惊的小动物,那么纤瘦,仿佛稍微用力一些就会碎掉。萧君墨的心里一片怜惜。
他料想过她得知真相的反应,但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冷静平静,平静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他能感受到,她将一切都压在心里。但这样的压在心里并没有好处,反而会淤积成一块巨大的石头,压抑得让她窒息,崩溃。
“我也是刚知道。怎么了?我爸去找过你了?他对你说什么了?”萧君墨吻了吻她的发端,“我没劝住他。昨晚一听说了这事,他气得住了院,没想到今天偷偷地去找你了。”
简惜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泪也没有掉落一滴,只是目光木然地看着他的胸口,没有焦距,仿佛是失魂的布偶。
萧君墨有些心慌了,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六年前的事,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简惜,你相信缘分吗?”
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她。她突然猛地推开他,后退一步,通红的眼睛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甚至带着一种厌恶。
“缘分?”她冷笑,“真是好巧的缘分!”
“你听我说……”
他刚碰触的她的手臂,就被她狠狠地甩开!简惜转身往外跑,膝盖一软,摔倒在地上。
“简惜!”
“走开!”简惜用力挥开他伸来扶她的手,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酥麻,像是一根情丝沿着他的手钻进他的心里。
简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都是泪痕,狼狈不堪,他不顾她的扑打挣扎一把将她抱住,“小惜,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当年的事真的只是意外,我是昨晚上才知道的。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你不要哭了,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难过?”
他没哄过女孩子,特别是面对流眼泪的女孩子,手足无措。
简惜用力想要挣开他的手臂,却被他牢牢地箍在怀里。心里怨恨,竟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说得可真轻松!意外!一句意外就能抹平六年的时光吗?他是远远的爸爸,那么这些年,远远受欺负的时候他在哪里?远远想他的时候他在哪里?远远生病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口中的肌肉猛地紧绷,淡淡的血腥味迅速充斥了整个口腔。
她用力得几乎要咬下他一块肉,可他却越发用力地抱紧了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下班时间。
雷腾坐在车里抽烟,目光落在大厦门口,看着公司的员工三三俩俩的陆续走出来,离开。
突然,萧君墨的身影走进他的视线里。可是……
雷腾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望着他怀中抱着的女人。
“开门。”萧君墨走近了,见他在发呆,轻声说。
雷腾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女人,睡得很沉,恬静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口。
雷腾连忙下车来拉开车门。萧君墨抱着她坐在后座,雷腾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俩,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萧总竟然抱着她公然出入公司,恐怕这件事会一连好几天都成为公司的热谈。
雷腾在心里叹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看来萧总对简惜小姐,是动了很深的心思了。
回到别墅,孙叔孙嫂不在家。
雷腾已经离开了,萧君墨将简惜抱进卧室,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轻轻地掩门出去。
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完,萧君墨呆在书房里,连外面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
萧尧拿出钥匙开了门,一进去便看见兔子趴在滑梯旁睡觉。
走过去踢了它一脚,将它弄醒,然后笑嘻嘻地上楼去。
有一份资料落在了这里,他趁着有空,顺路过来拿一下。
没想到,书房的灯亮着,萧君墨已经回来了。萧尧正要走过去,卧室的门突然轻轻地打开了,他一扭头,便看见一位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萧尧一怔,随即认出来,眼前的女孩是上次在萧君悦的宴会上见到的那个简惜。
她和萧君墨的事,他多少有些耳闻,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已经到了同居的地步。
简惜也看见了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良久,最终是简惜先反应过来,转身走进去关上了房门。
萧尧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沉默半晌,资料也不拿了,沉着脸下楼去。
一整晚的好心情消失无踪。
他是坚决反对萧君墨和她在一起的,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西江月,但能配得上萧君墨的,恐怕也只有西江月了。这个叫简惜的女孩,也许是个很不错的人,他也不是门第观念严重的人,只是替萧君墨和简惜的未来着想。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勉强地在一起了,今后也不会有幸福的。门当户对,这并不是苛刻,而是婚姻的基础。
萧尧有些头疼,貌似自己的二哥对这个女孩是动了真心的。
见他下来,兔子没好气地哼哼了两声,对他将自己吵醒的行为表示抗议。
萧尧瞪了他一眼,一肚子火气,“你爸真是临老花丛!”
简惜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是一张放大的英俊面孔,吓了一跳。
“早安。”萧君墨撑着脑袋,笑意绵绵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一样。
简惜下意识扯过被子拥住自己,后退了一些,警惕地瞪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他家没错,但她昨晚睡觉的时候,分明是锁好了门的。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起来,“这里是我家,难道还有锁得住我的门?”
“出去!我要换衣服!”简惜冷冷地说。
萧君墨点点头,起身,冷不防俯身朝着她的嘴唇轻啄了一口,趁她没反应过来,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卧室。
简惜回过神,脸上立马火辣了一片。
从卧室出去,下楼看见萧君墨在院子里喂兔子吃饭,兔子长胖了,她看一眼它面前的大银碗,满满一碗的早餐,牛肉猪肉加了青菜蛋液和狗粮搅拌在一起的泥状物。感觉到她的目光,兔子转头来冲她嗷嗷地叫了一嗓子。
“吃了早餐我送你。”萧君墨摸了摸兔子的脑袋,看着她。
简惜点点头,踌躇了一会儿,决定去厨房帮孙嫂一起准备早餐。
自从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她的心里就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但只要一思考她和萧君墨的关系,就觉得无比烦躁迷茫。
进了厨房,孙嫂围了围裙,低着头,正在理豆角。五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有一些白发了。叶天蓝和她差不多年纪,但见了叶天蓝,没人相信她是一位快五十岁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