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覆盖下来,他吻住了她,简惜怔了怔,双手僵在半空中,落下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应该推开他的,但是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连大脑也变得不受自己控制。鼻子里全是他的味道,混合着被单上的洗衣液味道,他一低头便将身后的阳光彻底暴露出来,刺得她闭紧了眼睛。
这次的吻和以前全都不同,他吻得很用力,扶在她耳后的手掌有一层薄茧。
唇齿的交缠,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她的脑海里竟浮现出孟承正的脸。
所有的爱情都是这样,从甜蜜的吻开始,从冰冷的转身结束。和孟承正的十年已经磨光她所有的激情,即使面对优秀迷人如萧君墨,她还是无法敞开心扉去接受。
明知道是没有未来的,为什么还要去接受这段感情呢?明知道到最后都是伤害和痛苦……
简惜推开了他,一双剪水秋眸蕴着雾气。心里难受,可望着他深沉的双眼,她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无视他看着自己时,那喷薄欲出的缱绻。
“萧总,您若再这样,恐怕我没有办法再为您工作了。”
他喉间动了一下,眼中有太多的内容,最后全部化为平静。
“你不喜欢?”略带沙哑的声音。
他的目光太深邃,仿佛洞悉一切,简惜有种被人窥探到内心的狼狈,偏过头,“我不喜欢!”
下一秒,肩头便被一双手握住。他已经站在了她面前,眼神冷冷的。
萧君墨很少有不笑的时候,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沉静得有些可怕,虽然没说一句话,但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便自带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不知为何,简惜觉得他在生气。可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忐忑不安地望着他,手指攥紧。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要是他再耍流氓,她便一巴掌挥过去!
好在,他只是沉默地看了她半分钟,在她感到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松了手,转身大步地走了。
简惜在他身后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掌心早已一片滑腻。
之后的几天,萧君墨再也没有找过她,简惜一直在联系夏林菲,可那丫头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不见人影。跟她提了一下远远的事情,她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
“等我回来收拾他!也只有你这么懦弱,才会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夏林菲承诺,会帮她要回孩子。
简惜有些怔忪,真的是她懦弱吗?她不过是没有权势罢了。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又能如何?
这天,没想到会接到孟承正的电话,这几天,他的手机一直关着机,像是在可以躲她。
简惜一接起电话便骂,“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把远远藏到哪儿去了?”
心里一直担心着儿子,但她知道,孟承正还不至于伤害一个孩子。
过几天就是远远做手术的日子,她一定要陪在他身边。
“远远的病情很稳定,你放心吧。”他淡淡道,“我联系了最资深的脑科专家给他做手术。”
“我要陪着他!”语气不容置疑。
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明天陪我去参加我父亲的生日会,后天就让你见远远。”
简惜冷笑一声,想挖苦几句,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好。
和孟承正结婚六年,从未见过他父亲。只是以前谈恋爱那会儿听他提过一次,他爸在他初中的时候抛弃了他和他妈,离婚娶了二。奶。
据说,很爱那个女人。这些年对孟承正母子俩不闻不问。
……
第二天,刚刚参加完面试的简惜从医院里一出来就接到孟承正电话。她报了地址,站在路边等了没多久,一辆银灰色的奔驰停在她面前。
“怎么穿这衣服?”他皱眉头看着她,有些不高兴。
“没必要特意打扮。”她淡淡地回答。
刚面试完,穿得有些职业化,但这样去参加婚礼,也不至于失礼于人吧?并没有需要讨好的人,所以用不着精心打扮。
简惜想起第一次去见张梅的时候,提前一天她就开始准备礼物,第二天起了大早,化妆,挑选衣服。结果张梅给她的,只有冷眼和嘲讽。
孟承正脸色不太好,简惜不想和他说话,干脆闭上了眼睛。
下车的时候,他特意为她拉开车门,伸手过来欲替她拿包,简惜越过他往前走,目不斜视。
五星级酒店的门口放满了花篮,两排迎宾小姐面带笑容。
在这种地方过生日的人,再不济也是有些钱财傍身的。关于孟承正的家世,简惜并不清楚,现在想来,十年的相处也并不代表什么,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少得可怜。
进了大厅,简惜这才站着等他,因为自己并不知道上几楼。
孟承正从后面走上来,冷漠的眼眸看也没看她一眼,简惜抿了抿嘴,跟在他身后。
电梯里本没有人,两人走进去,正要合拢的电梯门突然被一只手拦住,然后一群人涌了进来。
电梯里一下子显得拥挤,简惜被迫后退了两步,一只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吓了她一跳。
抬眼望去,孟承正皱着眉,将那些人和她隔开,完全把她护在怀抱里。他的下巴线条紧绷,带着一股严峻的冷冽。
简惜挣扎了一下,他垂下视线,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简惜恍了一下,仿佛看见了十八岁的孟承正,每次她调皮捣蛋的时候,他都会这样看她,给予警告。可是她从来不当一回事儿,反而越发放肆了,好几次,他都放下手上的作业,扑倒她吻得她全身无力。
“叮……”电梯门开了。那群人又一蜂窝涌了出去。
简惜如梦初醒,推开他,退到了角落里。
电梯门在六楼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亮如白昼的大厅,处处衣光鬓影。
孟承正看了她一眼,率先走出去,简惜跟在他身后。
“承正!”一个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过来,对简惜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碰了一下孟承正的肩膀,“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怎么,现在改邪归正都不出来和兄弟们玩了?”
孟承正和那人聊了一会儿,简惜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等到孟承正走回来,她指了指窗口,“没事的话,我去哪里透透气。”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走进了人群里。
是他父亲的生日,今日到场的,自然大部分都是他认识的人。孟承正和那些人寒暄着,最后还把她介绍给他们。简惜只是挂着笑容,官方地应付着。
结婚六年,他不曾将她带到亲戚朋友面前,今天又是唱哪处?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承正,你爸来了。”
简惜顺着那人的视线望过去,没注意到孟承正的身体猛地一僵。
大门口处,一位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人挽着一位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男人个子不高,但精神抖擞,女人优雅高贵,化妆精致的面孔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仿佛曾经那个酗酒嗜赌的女人,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
她那么自信美丽,仿佛三十岁的少妇,挽着身旁男人的手,一路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简惜望着她有些发怔,手指攥紧,感觉到掌心一片湿滑。脚底升起的寒意迅速席卷了全身,眼前的衣光鬓影红灯酒绿通通消失,只剩下盈盈走来的那个女人,和她挽着的那个男人。
叶天蓝结婚了,老公是孟承正的父亲。
大脑里,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和她说着这个事实,语气讽刺无比。
所有的事,在这一刻都变得清晰,昭然若揭。
“你该不会那么天真,以为我和你结婚是因为还爱你吧?”
“简惜,我早就不爱你了,从你躺在别的男人身下那一刻,我对你所剩下的唯一感觉就是恶心!”
孟承正冷漠的话语在脑海里响起,简惜觉得膝盖发软,脚下有些站不稳。
叶天蓝一路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简惜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全然忘记了回避、
突然,肩上搭上一只手掌,孟承正搂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冲她笑了笑,“走吧,陪我过去给我爸和我继母打个招呼。”
他在笑,可是阴鸷的双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冽,爬满了血丝。
简惜木然都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肩,走过去。
叶天蓝看见她,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眼里也没有半分惊慌。
简惜突然想起她提醒自己的话。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孟承正娶她,并不是因为爱她。偏偏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执拗地坚信他心里有她。这一信,就是六年。
简惜很想笑,扯了扯嘴角,却觉得脸上的肌肉无比沉重,她笑不起来。
叶天蓝撩了下头发,风情万种的眼眸在她身上扫过,停留在孟承正脸上。似笑非笑,“承正,今天给你爸爸准备了一份大礼啊?”
“来了。”孟远东只是冲孟承正点了下头,疏淡的口吻。看了简惜一眼,没说什么,似乎对这个儿子,并不关心。
显然孟承正也看出来了,脸色变了变,正要说什么,孟远东冷冷地打断了他,“既然来了,就好好吃这顿饭。”
孟承正一笑,像是没看到他眼里的警告,轻轻地摸了下简惜的脸,语气温柔地要滴出水来。
“小惜,怎么不和爸、叶姨打招呼?”
简惜回过神,怔怔地看向他,他的温柔,像是蘸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