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两位老人家都愣住了。
萧君墨起身上楼,留下客厅目瞪口呆的二人。
卧室门口,萧君墨看着门上贴着的大字报有些无语。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血淋淋的几个字。
萧君墨关上门进去,走向衣橱,房间的门被再次打开,西江月走进来,带进一股香气。
西江月的身上永远都有香水的味道,并且总是变换着不同的香水,不难闻,但他并不喜欢。
他不喜欢,不代表不能接受,就像是他对西江月的感情。
西江月从背后抱住他,女人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后背,她的头发落在他的脖颈上。
“君墨……”她浅浅地呢喃了一声,小猫一样的嗓音,轻轻撩拨着他。
西江月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顺着耳朵一点点滑向他的唇,手臂也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
萧君墨并非没碰过她,对于这个和他在一起七年的女朋友,她想要,他从不拒绝。
可是第一次,望着她精致的脸,他在心里尝试着去接受她的身体,可是当她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时,他还是忍不住推开了她。
“君墨……”西江月一惊,蹙眉不解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情。欲。
“sorry,一会儿就会有人上来叫我们下去吃饭,现在不行。”萧君墨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点上,走到阳台上去吹风。
夜风寒凉,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烦乱。
西江月不甘心,跟上去。萧君墨突然转身,指间的香烟升起薄薄的雾气,隔在两人之间。
他疲惫地看着她,“下个月的婚礼恐怕要延迟了。”
西江月的脸顿时血色全无。她惊慌地上前抱住他的身体,脸贴在他心口的地方,“我等了七年,好不容易等到这场婚礼,我不要延迟!”
萧君墨夹着香烟的手撑着栏杆,烟蒂从手指间落下。他推开了她。
背后还是她的声音,“君墨,我爱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的身心,我的家业,全都是你的。我跟了你七年,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七年,我都给了你……为什么要延迟婚礼?你不想和我结婚?”
萧君墨顿足,揉了揉眉心,回头看她。
“下个月蓝科将在华尔街上市,我很忙。婚礼延迟到明年而已,七年你都等了,两个月就等不了了?”
西江月浑身发抖,咬着嘴唇,眼看着他走出了卧室,听到他下楼的声音。
她心里很清楚,这场婚礼不止是延迟,有可能……结不了了。
上午,医院。
今天是坐诊,看完了挂号的几个病人,简惜终于可以缓口气,从抽屉里拿了一包速溶燕麦出来,她还没吃早饭。
实习护士叩了叩门,探个脑袋进来,“简医生,有人找你。”
简惜捧着杯子走出去,一眼便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张梅。
“张阿姨。”简惜坐下来,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张梅不认她这个儿媳妇,她也不会称呼“婆婆”自取其辱。
“小许,麻烦你帮张阿姨倒一杯水。”她转头对护士站的小护士说道。
张梅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刻意刁难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简惜面前,“签了它。”
简惜接过,看见“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这只是防患于未然。”张梅扬着下巴,言简意赅地说,“既然你说跟承正结婚不是贪图他的钱,那你就签下这份协议书!”
简惜没做声,翻阅了一下,这哪是离婚协议书,简直是《南。京。条。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离婚后净身出户,不带走一分钱,甚至连记在她名下的房子也要过户给张梅。
简惜怒极反笑了,将协议书推过去,“对不起,我不会签这份协议书。”
张梅阴沉地看着她,“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还说不是贪图承正的钱?”
简惜笑了笑,“张阿姨,我和孟承正结婚六年,没有用过他一分钱。如果真走到了离婚的那一步,我也只会带走我应得的东西。房子、孩子,我只要这两样,不过分吧?”
“你没资格得到那房子!”张梅的嘴边挂着一抹讥讽的冷笑,眉目间流露着戾气,“孩子你尽管带走,反正只是个小野种。真是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孩子!”
“张阿姨,我想有件事你搞错了。”简惜直视着张梅挑衅的目光,“这房子虽然是孟承正买的,但这六年来我为了这个家补贴了不少的家用,而他一向撒手不管。如果您觉得我没资格要这房子,那咱们就上法院去算算这笔账。”
顿了顿,她又笑了一下,“还有,如果您真觉得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孩子,那您可真是严人宽己,双重标准。”
“你!”张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颤抖地指着简惜的脸,“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张梅站起来,转过头冲着护士站大声地说,“大家都过来瞧瞧,看看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亏我儿子对她那么好,她却和野男人厮混生了个野。种!还妄想争夺我家财产,去养那个小白脸!”
简惜冷冷地看着她,凛然的目光一片平静,任由她大吵大闹。等她说完了,简惜这才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张阿姨口口声声说我和野男人厮混,那在指责我之前,你是不是要先看看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玩女人都玩到我们医院来了,你到处去问问谁不知道他和苏可可那点破事?还有,孟承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是他的母亲,却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乡下婆子撒泼的事,不觉得丢脸吗?您这么大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您儿子戴了六年绿帽子?我怀着孩子嫁给孟承正,没有瞒过任何人,是你儿子心甘情愿娶的我,当时你也默认了。那么现在这是唱的哪出?”
张梅气得气血翻滚,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的大声嚷嚷成功吸引了很多人,一些好事的病患和家属纷纷上前围观。
可是听完了两人的话,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并没骂简惜一句,甚至有小护士鄙夷地冲她说了一句,“我们简医生嫁给你儿子摊上你这样的婆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张梅气急败坏,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身子直哆嗦。余光瞟见茶几上的水杯,端起来便朝着简惜的脸上泼去!
“谁不知道你妈是!生了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也是情理之中!”
牛奶的香气环绕在鼻子周围,简惜睫毛一颤,一滩燕麦汁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在衣领上。
她直勾勾地对上张梅轻蔑厌恶的目光,“孟承正有你这样一位母亲真是悲哀。”
说完,她转身便走向了洗手间。
保安恰在此时赶到,将骂骂咧咧的张梅带走。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地散去。
人群外站着一位优雅端庄的老妇人,看着张梅被强行拖走的背影,摇了摇头,皱眉看向身旁的人,“这女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难怪她老公会和她离婚娶了二。奶。”
萧君墨笑了一下,将手中的鲜花果篮递交给母亲,“妈,你先进去看望表姨父,我在外面打个电话。”
老太太秀雅的眉毛一挑,就欲往病房走去,萧君墨突然又拉住她的手臂,“购物袋让我提着吧。”
简惜走进洗手间,不顾那些诧异的目光,用水抹了把脸上的脏污。
这场争吵本就是两败俱伤,张梅受辱,她也好不到哪去。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儿子不是她丈夫的,她的母亲是坐。台。小。姐。
简惜自嘲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苍白如纸的面孔上尽是悲凉。
整理了下头发和工作服,走出洗手间却看见萧君墨居然站在门口。
“换件衣服吧。”他递过来一个购物袋,温和关切的目光看着她花猫般的脸。
简惜低垂了目光,太阳穴一阵胀痛,觉得有几分难堪。张梅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吧?
“不用了。”她淡淡地说,没去接他递来的袋子,越过他往办公室走。
就要经过他身边,手腕却被握住了。
简惜回头,他已经松开了她,笑了下,“你要穿着这身工作服在医院里呆一整天吗?”
简惜正要回答,萧君墨突然向她靠近了一步。
简惜下意识往后退,心里莫名的慌乱。
察觉到她的躲避和窘迫,萧君墨有些无奈,定定地站在她面前,然后俯身贴近她的脸颊。
简惜的呼吸一下子重起来,正欲后退,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摘下一片燕麦。
干燥的手指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他站直,黑眸温和无声地看着她。手机突然响起来,震动的声音像是蜜蜂。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将袋子强行塞进她手中,接起电话,转身便离开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先就这样。”
萧君墨说完电话,已经到了病房门外。
想着之前洗手间门口,简惜那如同受惊小鹿一样提防的眼神,唇角不由得扬起温和的笑意,连眉眼也染上笑意。
他有那么可怕吗?
萧君墨揉了揉额际,敲门进去。
视线先落在了病床边那双红色细高跟鞋上,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笑吟吟的西江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