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喜欢你,喜欢跟你在一起,喜欢看着你笑,喜欢你开心,如果你不开心,他也会不开心,如果你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如果你受伤了,他也会痛得厉害……”
“是吗?”彩玲不由吃了一惊,然后“唰”地站起身来:“婉琼,我一直以为,你明白我的心事,会知道我的想法,谁知道你……你为什么要跑到我面前来,说这些莫明其妙的话?”
“彩玲。”
“你不要说了!”彩玲突兀地大喊一声,然后转头脚步飞快地跑走。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上泼下来,浇得我透心地凉。
原来夜火岛上发生的事,对她伤害竟然如此之深,使得她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接受任何人。
唉,海亮啊海亮,看起来,你这段感情之路,注定了多磨多难。
眼瞅着快到中午,我肚子咕咕叫起来,顾不得还在生气的彩玲,走回小木棚前,却见海亮已经准备好午饭。
“琼,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随即一愣——那,那不是?
那是一盘鱼肉。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鱼肉旁边放着的一把弯刀。
尖锐的刀锋反射着阳光,刀套上缀满深蓝色的宝石。
看着它,我整个身体都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
海亮倍觉奇怪,小心翼翼地道:“琼,你怎么了?”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深吸口气:“告诉我,这把刀你从哪里来的?”
“在海滩上捡到的。”
“哪里的海滩?”
我语气急促,嗓音沙哑,完全不像是自己发出的。
海亮迟疑了一下,方才道:“就是……北面的……沙滩。”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已经迈步朝沙滩国冲去。
我的脚步快极了,几乎像箭一般冲到沙滩上,开始茫然地寻找,可是,几乎找遍整个沙滩,却一无所获。
“琼,你在找什么?”海亮跟上来,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到底在找什么?”
“一个人。”我霍地转身,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急促地道:“我在找一个人,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一个?人?”海亮奇怪地重复:“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前所未有地陷入恐慌之中,双手不停地抖动,神经质地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希望不是他,希望不是……”
“琼。”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摆手止住他:“我现在只要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要去想。”
“婉琼。”彩玲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们在哪里做什么?”
我和海亮都没有回答她,我是没有力气,而海亮,显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婉琼。”彩玲走过来,碰碰我的胳膊:“你究竟怎么了?”
“我没事。”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许,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
“到底出什么事了?”彩玲满眸不解:“婉琼,我们不一直都是好姐妹吗?有什么事,你还要瞒着我?”
“我不知道!”我忽然大叫一声,甩开双腿朝前奔去!
“琼!”
“婉琼!”海亮和彩玲一齐追过来,然而我跑得快极了,一头冲进大海里,腥咸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吞没了我。
我本来不识水性,挣扎一番后,意识慢慢地变得模糊,眼见就要沉没,求生的欲望忽然战胜了一切,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不停地摸索着,最后抓到一样物事,紧紧地攥住……
……
“醒了,醒了,快看,她醒了。”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响起个惊喜的声音,我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彩玲满含惊喜的眼眸。
我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头痛得厉害,不由得努力地转动着脖子:“这是哪里?”
“婉琼。”彩玲眼里难掩嗔怪:“刚刚真是吓死我们了,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往大海里冲呢?要不是海亮……”
说完,她转头看了海亮一眼,眸中难掩羞涩之意。
我心下一片惊乱,却没有余力注意这些细节,只是有些急促地道:“怎么?”
“你无缘无故地往海里冲,我和海亮都吓坏了,还好海亮谙熟水性,跳下去把你给救起来了,另外……”
“另外什么?”
“还有一个人,也跟你一起,被海亮从水里救了起来。”
“什么?!”我大吃一惊,霍地坐起身来:“你说什么?还有一个人?”
“是啊。”
“他在哪里?”
“不就在那里吗?”彩玲一呶嘴,我立即转过头去,一看之下,却见木板上躺着个人,头朝着墙壁,后脊梁骨对着我。
我的心立即咚咚狂跳起来,强撑着站起,朝那个人走过去。
“你要做什么?”彩玲的眉头皱了起来,过来扶着我:“你说你,本来身子就不好,干嘛还要操这样的心?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好了。”
我没有力气跟她解释,只是一步步走到“床”边,默然而立,看着静卧其上的男子。
是他吗?
会是他吗?
如果是,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慢慢地,我伸出手去,指尖落在男子厚实的肩膀上,然后慢慢地,把他翻了过来。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时,还是浑身剧震,脸上的表情似喜若悲,如痴如狂。
骜奔!
他是骜奔!
是和我已经分开数月的骜奔!
是仍然身在黑夷的骜奔!
犹记得神雪峰上,他为了要解我身上烈鳞之毒,陪我雪原冒险,犹记得他费尽心思,只是想博我一笑,犹记得他看着我时,千般的不舍与宠溺……
“朵儿……”床上男子发出声低呼,慢慢地睁眼,呆呆地看着我,许久方才傻傻一笑:“我是在做梦吧?我一定是在做梦吧,怎么会看见朵儿呢?”
“你不是在做梦!”我忽然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他:“你没有做梦,一点都没有!”
骜奔呆住,许久才回过神来:“我没有做梦?真地没有?”
“真的。”我重重地点头:“骜奔你听清楚了,我就是你的朵儿,活生生的朵儿!”
“朵儿!”骜奔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浑身上下像是突然被阳光照透,一把紧紧地抱住我:“真地是你朵儿,上苍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你了。”
“骜奔。”我的眼里也不禁落下泪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天,我明明只是出去买些东西,谁知道回来时,只见船里空空如也,你竟然不在了,我到处找,到处找,一直不停地找,怎么都找不到你,后来从一个村民里打听到,你可能漂到仙乐岛上,我就驾着船找来了……”
“你去过仙乐岛了?”我微觉意外。
“不但是仙乐岛,这四周几十座岛屿我都找过了,就是没有看到你……或许是天意,前天夜里,我实在忍不住,就喝了很多酒,在小船里睡着了……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谢天谢地。”我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谢上苍垂怜,让我们再度重逢。”
“朵儿。”骜奔也紧紧地抱住我:“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分开了,一分一秒都不要,好不好?”
“嗯。”我重重地点头,老实说,我也从来没有感觉过,他对我而言,是如此地重要。
彩玲先是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我们,不知不觉地红了脸,转头退出去。
过了许久,我才抬起头来,捧起他的脸颊:“傻瓜,你真傻,找不到我,其实你可以回黑夷,那里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他们。”骜奔眼里满是笑意:“我骜奔这一辈子,只喜欢你,只爱你一个,在神雪峰前,我们都说好了,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从前,不管怎么样,我对你始终心存疑虑,直到刚刚,我才知道,骜奔,原来你是在用整个生命爱着我……王子之尊,天下权位,难道你真地半点都不留恋吗?”
“我若是留恋,就不会带着你离开黑夷,漂泊海上,寻一栖身之地。”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我的思绪也变得清明起来,从骜奔怀里微微退出:“对了,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两个人,一个叫彩玲,一个叫海亮,幸亏有他们陪着我,我才会没事。”
“这就好。”骜奔点头:“反正我们也不打算再回内陆,而且这片海域如此辽阔,有足够的资源可以养活我们,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搭建屋子,一起好好地生活。”
“你也是这样想的?”
“嗯。”
“那太好了。”我的眼里顿时满是笑意——以前我总是担心有大海怪突然跑出来袭击海岛,现在有了骜奔和海亮,他们一个武艺高强,另一个谙熟水性,而且,我和海玲……
“我去把他们叫进来!”没有多想,我立即跑出木棚,将彩玲和海亮叫了进来,一番互相介绍后,海亮对骜奔也表示了欢迎。
“你的意思是,我们从此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吗?”
“对。”我点头:“彩玲,我以前总担心,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你,现在好了,现在有了骜奔,他会安排好所有一切的。”
“我,没,意,见。”海亮难得地说了四个字。
于是,我们四个人很快达成一致,骜奔和海亮出去找石头,再搭一间屋子,我和彩玲负责找食物,生火做饭。
没一会儿,袅袅炊烟升起,彩玲挽着衣袖,麻利地煮着鱼,她现在已经能很快做出一桌子好菜,而我的情绪也渐渐恢复平静,有了精神去想一些事情。
如果要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就得忘记在陆地上发生的所有事,这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此,我的心中会很平静。
平静地在这里,跟着骜奔,过完下半辈子,平静地在这里,朝看日出,暮观晚霞。
想到这里,我的唇边不禁隐约浮起几许笑意。
“婉琼。”彩玲正端着碗,慢慢地盛汤,转头看见我神色痴迷,不禁扑嗤笑了声:“自从那个叫骜奔的阿生来了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
“阿生?”我微觉奇怪:“什么是阿生?”
“你不知道啊?”彩玲眸光流转:“在我们岛上,管年轻的小伙子就叫阿生啊。”
“是这样。”我点头:“确实像你看到的那样,我遇到一位非常不错的阿生,那么彩玲,你真地不想再要一位阿生了吗?”
彩玲的脸色蓦地僵住,迅速转过头去,只看着锅里的汤,不肯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