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仙乐宫的人!”彩玲脸色大变:“他们追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慌张。”我沉声道:“他们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我们完全有机会离开。”
怪人也回过神来,一手一个,将我们拉上小船,解开缆绳就朝前方划去。
“这样不行。”我朝后方看了一眼:“他们速度太快,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摆脱。”
怪人却根本不当一回事,浑然像没有听到一般,愈发用力。
忽然,彩玲惊呼一声,接着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我正慌乱,也不知道怪人怎么一划,小船竟然越过了漩涡!我心中先是一惊,继而明白过来——他可能是想利用漩涡,摆脱后面的追兵,可是,仙乐宫的人在这海上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不熟悉水性,对他们而言,要避开漩涡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果不其然,仙乐宫的人分从三个方面朝我们包围过来,虽然其中一只被漩涡困住,但是另外两只却迅速地绕了过来!
我心中暗叫不好,却见怪人一弯腰,从脚边拾起一个木筒,凌空扔了出去,竹筒在空中炸开,里面冒出一股白色的气体。
说也奇怪,仙乐宫的人立即停止了追逐。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禁惊愕地瞪大双眼。
怪人已经加快船速,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
看着茫茫的大海,我心中不禁生出几许恍惚——居然挺过来了,完全没有想到,可以挺过来。
怪人对海域似乎很熟,快黄昏的时候,他已经驾着船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岛。
把船停在沙滩上,怪人非常熟练地开始准备食物,整个过程居然没有让我们俩帮忙。
“婉琼。”彩玲靠近我身边,轻轻碰碰我的胳膊:“你说他,是不是很奇怪?”
“至少,他对我们并无恶意。”我看着彩玲微微一笑:“况且有他在,咱们还省了不少事,你说是吗?”
“嗯。”彩玲连连点头:“只是我没有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上苍会如此地眷顾我们。”
“你在这儿站着。”我想了想,迈步朝那个怪人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柴火,怪人看我一眼,竟没有阻拦。
天色渐渐地黑沉,我们在沙地上燃起一堆篝火,怪人搭了个架子,慢慢地翻烤着食物。
我拿了根树枝,在地上慢慢地画着图,怪人用手比划着。
通过这番交谈,我更加了解了他的情况,原来他真是天衡大陆的人,只是不太清楚他们家的地理位置。
“你想回大陆去吗?”
听我这样问,他的眼里浮起几许迷惘——很显然,太久没有回家,对于那个家,他的印象也渐渐地变模糊了。
“你不想家吗?”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我怔怔地看着这个怪人,心里最后一丝戒备消除。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他,相信他会保护我们。
“对不起。”我轻轻地道:“是我们误会你了,可是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掳到岛上呢?”
他不说话,只是转开头,看向彩玲,眼里闪过几许异样的光。
我略一思索,立即明白过来:“你该不会,是喜欢她?”
怪人转开头去,显得十分地不好意思。
我顿时不知所措。
完全没有想到,怪人会喜欢彩玲。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有多深,有的时候,是无法想象的。
“可是……”我看了一眼彩玲,不知道该不该她的遭遇告诉这个男人,男人却一直盯着我,显然,他非常希望能从我口中,听到更多关于彩玲的事。
“你希望跟她在一起?希望照顾她?”我不禁加重语气。
他立即重重地点头。
“那好吧。”我看着他微微地笑了笑:“我去帮你问问,如果她同意,你们俩就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行吗?”
“呜呜。”谁知道怪人双手乱摇,似乎在表示反对。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刚刚不是还很愿意吗?”
怪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好吧。”我点头:“你的事我不管了,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
怪人这才微微地笑了。
我略略舒了口气,拿了些食物回到彩玲身边,却见她正拿着个小海螺,翻来覆去地摆弄。
“来。”我把食物递给她:“赶紧吃吧,别饿着。”
“嗯。”彩玲勾唇一笑,接过食物,凑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我这才发现,其实彩玲长得十分清秀,眉宇间有一股子淡淡的幽婉,惹人心疼,也难怪那个怪人会对她动心。
我想了想,慢慢开口:“彩玲,你有没有想过,再给这孩子找一个父亲?”
“什么?”彩玲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像是有些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再……”
“啊!”彩玲忽然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食物跳起来,像兔子一样跑走,我吓了大跳,赶紧跟过去:“你不要害怕,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如果不愿意,没有人会强迫你的。”
彩玲却一直冲到了沙滩边,冲着大海不停地喊叫,怪人听到我们的动静,箭一般飞过来,他本想冲到彩玲身边去,却被我拦住。
“呜!呜!”怪人跳得很厉害,就像是受了很沉重的伤一般。
“她……她不喜欢男人,你现在过去,事情只会更糟糕!”我脱口而出。
怪人停住了。
“你等她安静些,再说吧。”
我转开头,看了彩玲一眼,眸中难掩忧伤——或许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一段悲伤的过往,就像我,就像阿辰,骜奔,以及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我们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受到别人的伤害。
怪人终于安静下来,只是默默地守望着,再也没有靠过去。
太阳落了下去,月亮升起,海面上一片平静,我看彩玲已经恢复常态,这才拿着食物朝她走过去,却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你一定饿了是吧,赶紧吃点东西,这样你的体力会很快地恢复。”
彩玲背对我站立着,沉默不语,没一会儿,喉咙里忽然发出低泣。
“你不要难过了。”我走过去,柔声劝她:“你放心吧,我已经说过他了,他答应不会伤害你。”
“婉琼。”彩玲转头,深深看我一眼:“其实,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完以后的日子,还有我的孩子。”
“我知道。”我重重地点头:“也知道现在的你,实在不愿意再相信任何男人。”
“婉琼。”彩玲张开双臂,忽然抱紧了我,怪人站在后面的山坡上,静静地看着我们。
这天夜里,我和彩玲睡在临时搭建的小木棚里,怪人守在外面。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我舒展了一下四肢,从木棚里出来,一眼看见怪人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只是,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不一样了。
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我的确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如此帅气!
梳顺头发,刮掉胡子,换了身衣衫的他,宛然一个江南的公子,斯文俊秀,若不是手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口子,真难相信,他会是之前那个怪人。
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脸上不禁浮起几丝红晕,抬手搔了搔后脑勺,转身走开。
“我想。”我跟过去,压低声音道:“有一天,她肯定会接受你的。”
怪人停下脚步,转头看我一眼。
“其实。”我把声音压得更低些:“彩玲也是个可怜的人,她以前,遇到过很多坏男人,所以,不愿意再相信男人。”
“唔唔。”怪人看着我,连连点头,像是已经明白我的话。
“对了。”我深吸口气:“你会说话吗?如果你从前在大陆长大,应该会说话的,对不对?”
“嗯。”怪人点头。
“那,我教你说话认字吧?”我的眼里顿时满是惊喜——倘若他学会了说话,或许我们交流起来,就不那么困难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三个人都过得很平静,我照顾彩玲,教怪人说话,怪人会出去捉渔,寻找食物,还在岛上钻了三个小洞取水。
这天傍晚,吃过饭后,我陪彩玲说了会儿话,见她睡下,这才起身去找怪人,却见他正拿着根木棍在削什么。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十分好奇地看着他。
“床。”他异常简洁地答道。
这段时间,怪人已经渐渐地学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不过只一两个字而已。
“我还没有问你,你有名字吗?”
怪人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记得了?”
怪人抬头看我一眼,眸中一片茫然。
“如果你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怪人眼里顿时燃起几许亮光。
“就叫你——海亮吧。”我偏头瞅他,莞尔一笑。
“海……亮?”他有些犹豫地道。
“对!”我重重点头:“就是——海亮,海亮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哥哥,一定要时时处处好好地照顾我们,不许欺负我们,你能做得到吗?”
“照…顾…你…们。”海亮咧唇笑了笑,然后重重地点头。
“海亮哥。”我看着他,满眸真诚:“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和彩玲在一起,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女人的心,一定要是慢慢感化的,只有天长日久,才能让她看到你的心,然后接受你。”
“嗯。”海亮点头。
“那好,你去寻找食物吧,我要陪着彩玲。”说完,我站起身来,朝前走去。
“你跟他说什么?”
彩玲有些奇怪地看我一眼:“这些天来,我发现你跟他似乎亲近了不少,怎么,你不害怕了?”
“有什么可怕的。”我一只手托着下巴磕:“其实他是个好人……”
“好人?”彩玲略一犹豫,没有答言。
“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跟着咱们吗?还帮咱们找食物,照顾咱们,保护咱们。”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