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门别院,妙玉执着一顶莲叶站在池塘边,听得身后脚步声,乃转身一看。“楚公子,是你?”语气既带着意外,又透着惊喜。
“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
“你还未睡?”
“你也未睡!”
“我合不上眼,所以……”
“呵,是不是见到我开心得合不上眼?你看,脸都红了?”
“不是!”妙玉红着脸道,“我是喝了点酒,合不上眼,所以出来走走!”
“我也是喝了点酒,合不上眼,所以出来走走。”
“公子刚才喝得很醉!”
“是么,谁扶我入房的?”
“是慕容公子!”
“噢,我还以为是你呢!”楚枫登时一脸失望,妙玉娇脸微红,没有作声,只低头轻轻转着手中莲叶。
“妙玉,我变一个戏法给你看,你把莲叶给我!”
妙玉果然把莲叶递给楚枫,一脸好奇。楚枫接过莲叶,定在妙玉眼前,那一滴水珠则安静地躺在莲叶中央。
“妙玉,看好了,别眨眼!变!”
楚枫手腕轻轻一震,莲叶微微一晃,中央那滴水珠倏地不见了。
妙玉大为惊讶,这还不算,楚枫又喝一声“变”,莲叶一晃,那一滴水珠又神奇般出现在莲叶中央,轻轻地流淌着。
妙玉瞪大一双妙目,惊奇道:“楚公子,你是怎样做到的?”
“很简单,就这样,变!你看,它消失了。再变!你看,它又回来了?”
妙玉还是看不出其中奥妙,问:“楚公子,究竟是什么手法?”
楚枫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道:“这是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喜欢看,我时常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妙玉默然道:“我明日一早要跟师父回峨眉,恐怕要一年半载才能再下山!”
楚枫一怔,问:“为什么?”
妙玉道:“师父说我近日心绪不宁,要我闭关静思,并且准备传我下一层禅木诀,我资质驽钝,没有一年半载,恐怕难以参悟!”
楚枫笑道:“如果你还算资质驽钝,那我岂非是人头猪脑?”
妙玉“噗哧”笑道:“公子聪明过人,怎会是人头猪脑!”
楚枫一喜,道:“妙玉,你也认为我聪明过人?”
“公子不但聪明,且心底善良得很!”
“不过你师父说我是一个大恶人哩!”
“师父……”
“算了!既然你不能下山,不如我上峨眉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妙玉一惊,连忙道:“千万不要!”
“怎么?你怕你师父杀我?”
“总之公子千万莫上峨眉!”
“不行!峨眉风光秀丽,天下第一,就当我上去游山玩水好了,你师父总不会与一个游山之人过不去吧?”
妙玉没有作声,忽小声问道:“外面都传你在泰山脚下被魔神宗四大长老杀死……”
楚枫笑道:“我是死了,不过我跟阎王爷有点交情,他放我回来了!”
妙玉咬着嘴道:“你说话净不正经!你……你真的没事么?
“你看我似有事么?”
“我是说……当日莫高窟那一剑……”
“啥事都没有!”
“但那一剑明明……”
“你不信?我给你看看!”楚枫说着一手扯开胸前衣襟,妙玉“阿”的急忙转过头去,满脸羞红。
楚枫嘻嘻一笑,拉回衣襟,道:“原来我心是天生偏右的,所以你那一剑根本未伤着我心分毫!”
“真的?”妙玉惊讶地瞪大一双妙目。
“你不信?要不我再给你看看?”楚枫作势又要扯开衣襟。
“不,我信!你不要!”妙玉急得赶忙又转开头去。
楚枫见妙玉娇羞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笑道:“怪不得我整晚合不上眼,还糊里糊涂踱到这里,原来你在这哩!”
妙玉不敢望向楚枫,却小声问:“楚公子,你当日为何不闪不避?”
楚枫眨眨眼,道:“我见你如此狠心一剑刺来,心就突然一痛,连闪避也忘了!”
“你……是不是恼我?”
“妙玉,我不会恼你!就算那一剑真是刺中我心,我也不会恼你!”
“你……恼我师父?”
“你说呢?”
“公子,你莫怪师父,师父也是迫不得已,她有苦衷!”
“笑话!她是一派掌门,谁能逼她,有什么苦衷?”提起无尘,楚枫又来气了。
妙玉没有作声,楚枫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们峨眉似乎还有一位师尊,莫非是她让你师父杀我的?”
妙玉点了点头,道:“不但峨眉,少林、武当亦有一位师尊,辈份比掌门高得多,只是极少在江湖露面,外界知之甚少!今次天下武林一同追杀你,恐怕就是他们商定的主意!”
“这些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妙玉点点头,道:“师父其实并不想杀你!”
“哦?”
“公子对峨眉有恩,师父怎会是恩将仇报之人?你知道师父为何现在还不带我们回峨眉么?”
“为何?”
“就是怕宋子都他们加害你!”
“阿?”楚枫愕然了,实在想不到无尘会有这一番苦心。
妙玉继续道:“师父身受重伤,本应马上返回峨眉静养的!”
“她……伤得很重么?”
“师父使用了佛慈禅忍……”
“佛慈禅忍?”
“佛慈禅忍是峨眉最高心法,可以压止内伤,并提升功力,但过后内伤会急剧加重!”
楚枫惊愕道:“你师父……该不会有事吧?”
妙玉忽然双眼一红,道:“师父两次使用了佛慈禅忍,听说静慈师太就是两次使用佛慈禅忍,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楚枫急追问。
“禅化!”
“禅化?就是……死了?”
妙玉点点头,双眼更红。
“静慈师太是……”
“就是师父的恩师!”
“阿?你师父恩师都不能两次使用佛慈禅忍,那你师父……”
“我不知道!”妙玉双眼已经淌着泪珠。
楚枫呆了一呆,忽问:“妙玉,在虫蜂谷,你师父忽然盘坐闭目,她……要作什么?”
“师父想……捻诀禅化!”
“阿?”楚枫吃惊地望着妙玉。
“师父不忍心看着我们一个个被杀,所以宁愿……宁愿……”
“她……她怎会这样做?”
“师父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知道自己……”妙玉双眼开始渗出泪水。
楚枫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你师父现在不是很好么?”
“静慈师太也是返回峨眉后才……才禅化的!”两滴泪水终于从妙玉双眼滴落下来,“楚公子,我好怕!如果师父有什么……我不知怎办?我从未离开过师父,我好怕!”
妙玉身子突然颤抖起来,跟在虫蜂谷之时一模一样,甚至越抖越厉害。楚枫心中剧震,道:“妙玉,别胡思乱想,你师父武功这般高,不会有事的!”
“楚公子!”
妙玉突然一头伏在楚枫胸膛,一下一下抽泣起来。
楚枫整个人僵住,竟然不敢伸手去扶她双肩,也不知怎样安慰,惟有直直站着,任妙玉伏在他身上哭泣。
过了一会,妙玉忽觉不妥,急离开楚枫胸膛,满脸羞红。
楚枫亦有点尴尬,安慰道:“妙玉,你别担心,你师父没有把握,不会两次使用佛慈禅忍的!况且她还准备传你下一层禅木诀,不会有事的!”
妙玉默然片刻,道:“我回去了,公子……保重!”说完转身离开了花园。
楚枫望着她纤弱的身影,想起她刚才突然颤抖哭泣,心中莫明生起一丝心痛,她实在太柔弱了,如果她接任峨眉掌门,她根本担负不起,她甚至根本不该踏足江湖。
楚枫独自在院子默默徘徊,不知不觉走到一凉亭处,有人影站在亭中,月光下一身白衣如雪,正是魏嫡。
“嫡子?!”楚枫又惊又喜。
“楚大哥?”魏嫡身子微微一颤,转过身。
楚枫已经飞身掠入亭中,双手不由分说搂住她纤腰,将脸贴住她吹弹可破的粉脸道:“嫡子,我好想你!”
魏嫡亦把头枕在楚枫胸膛上,道:“我也是!”忽然觉得楚枫胸前衣襟湿了一片,有点愕然,楚枫支吾道:“我刚才……想着你……就……落泪了!”
魏嫡笑笑,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偎依坐在凉亭石凳上,楚枫执住魏嫡柔荑,道:“嫡子,你不要再离开,好不好?”
魏嫡没有答话,却道:“楚大哥,你刚才喝得好醉!”
楚枫笑道:“我是故意的,我要骂你师父,谁叫她老是拆散我们!”
“你以后不许骂我师父!”
“怎么,你恼了?”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不用说,你师父待你恩重如山,就算我被她劈开十块八块,也得多谢你师父她老人家,是不是?”
魏嫡嗔怪道:“师父那曾向你出手?”
楚枫一想,冷月还真未向自己出过手,乃道:“但她逼你向我出手,更可……”
魏嫡一瞪双眼,楚枫硬生生将那“恶”字吞回,转口道:“更可……敬!”
魏嫡忍不住笑了一声,楚枫喃喃恼道:“她是前辈高人,疾恶如仇,就该逼你出手,我是恶人,贻害武林,祸乱天下,就该被你除去……”
魏嫡知道楚枫又在大发牢骚,也不作声,只含笑静静听着,她发觉听楚枫发牢骚实在很有趣。
楚枫发了一通牢骚,道:“嫡子,你笑什么?”
魏嫡没有回答,却问:“你除了向我发牢骚,还会向谁发牢骚?”
“我只会对你发牢骚,怕不?”
魏嫡甜甜一笑,真比天上仙子还娇美,楚枫简直看呆了,魏嫡微微转开脸,道:“楚大哥,你身上之伤……”
楚枫一挺胸膛:“区区两百竹棒,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脱下长衫!”
“阿?”
魏嫡粉脸一红,忙道:“我帮你涂药!”
楚枫即时一手扯下长衫,只见满身都是划痕及棒痕,魏嫡又掏出那瓶百日追痕散,用玉指沾上一些,轻柔涂在楚枫身上之伤痕上。
一丝丝肌肤撕裂之痛让枫不住打着冷颤,他努力忍着。
“很痛么?”魏嫡柔声问。
“痛!不过你帮我涂药,就……不痛!”
魏嫡嗔怪道:“明知痛,还要硬受那二百棒,当日皇甫长老之死,我也有责任!”
“所以我要受他们二百棒,一百棒是我受的,一百棒是我代你受的!”
魏嫡一呆,手指顿了顿,然后又温柔涂抹起来,轻轻道:“你真傻!”
楚枫笑笑,道:“只有这样,我心才会好受点!”
魏嫡心头一震,他硬受二百竹棒,不过是为了“好受点”。
楚枫穿回长衫,魏嫡将那瓶百日追痕散递给他。
“给我?”楚枫有点愕然。
“你净受伤,拿去吧!”
楚枫接过小瓷瓶,十分欢喜,魏嫡忽道:“我刚才好似看到你和慕容一起,进了西门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