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楚枫只觉一阵头痛,然后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床上,盖着棉被,窗是开着的,一阵冷风吹入,有点寒意,他蓦地一惊,心突然生起一丝寒意,就在这时,一片剑光突然穿窗而入,直向躺在床上的楚枫罩去,快得无法形容。
闪避已不可能,楚枫本能地抓住棉被向上一扬,整张棉被向那一片剑光罩去,同时猛的一滚,滚落在地,只听“笃笃笃笃笃笃……”一连串响声,无数剑锋透穿棉被射在床板上,楚枫两只脚剪刀般向那人影双脚剪去,那人影一击不中,不等身形落地,剑尖一点床板,整个人返身穿出窗外,迅捷无比。楚枫弹身而起,飞身穿出窗外,外面树影重重,凉风清劲,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不知是躲在树影下还是已经离开了,总之好快的身法,楚枫只是看到一身黑影、黑布蒙脸以及那灰黑色的双眼。
唐门的别院很大,四周都是树影,在风中摇曳,一片寂静。楚枫走在树影中,忽然停了下来,他直觉有一双眼在盯住自己,就在树影之中,但他无法察觉究竟藏在那处。
楚枫直觉没有错,刚才偷袭他的人影就藏在树影之中,盯住他,而且已经慢慢举起剑,剑尖对准他心口,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从楚枫隔壁房间飞出,飘然落在楚枫身旁,飘着一件深紫色披风,是慕容。藏在树影下的那人影马上收起剑,跟着消失了身影。
“楚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慕容语带紧张,显然他听到了刚才楚枫房间之异响。楚枫见慕容一身紫衣、还披着那件深紫色披风,不由笑道:“慕容兄,你穿衣也真是快得惊人!”
慕容皱皱眉,楚枫忽压着声音道:“慕容兄,你马上带我去西门伏的房间!”
两人穿过院子,来到了西门伏房间前,房间还亮着灯光,楚枫直接敲了两下门,门打开了,西门伏穿着一身灰白衣衫,左手拿着一本书,见到门口站在慕容和楚枫,微感惊讶道:“原来是慕容兄与楚兄,两位深夜到来……”
楚枫笑道:“没什么,我和慕容兄观赏夜色,恰好走过,看到西门兄房间还亮着灯,所以走来看看。”
西门伏微笑道:“楚兄见笑,我有时喜欢挑灯夜读,所以尚未入睡!两位请!”
楚枫亦不客气,走入房间,见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旁边放着一杯茶,茶还冒着丝丝热气。他随手端起茶,呷了一口,西门伏有点愕然,连慕容也愕然望着楚枫,楚枫赶忙放回茶,有点尴尬道:“我闻着茶香,忍不住尝了一口,一时忘记这是西门兄之茶,西门兄莫见怪!”
西门伏笑道:“这是庐江汤池的二姑尖毛峰,楚兄喜欢我为楚兄泡煮一杯?”
“哦,不敢打扰西门兄了,西门兄继续挑灯夜读,我和慕容兄继续观赏夜色!”楚枫拉着慕容离开,西门伏亦掩上房门。
“楚兄,怎么回事?”慕容问。
“有人偷袭我!”
楚枫乃将刚才受袭之事说了,慕容道:“你怀疑西门伏?”
楚枫道:“青平君虽然恨我,但他不屑偷袭,以宋子都性格,他亦不会偷袭,唯一可能就是这个阴阴的西门伏!”
“那楚兄刚才见他,可有发现破绽?”
“没看出,可能不是他!”
慕容没有作声,楚枫问:“你看出什么?”
慕容道:“他房间之窗口是开着的!”
楚枫道:“这也没什么奇怪,我房间之窗口也是开着的!”
慕容道:“你有没有留意,他房间桌上的油灯是没有灯罩的!”
“那又怎样?”
“油灯正对着窗口,今夜颇有些风,如果一直开着窗,油灯很容易被风吹熄!”
“你怀疑窗子是刚刚打开,或者刚刚才点上油灯、故意做出挑灯夜读的样子?”
慕容道:“假如他是偷袭之人,一击不中,马上回房,他亦料到你会怀疑他,所以立即换回衣衫,点上油灯,随手拿起一本书,仿似挑灯夜读,却一时忘了关回窗子,所以他房间窗口才会开着。”
楚枫挠挠头,道:“或许他真是在挑灯夜读,只是偶然打开窗子透透气。”
只听得“咚咚咚”,三更鼓响,有一个家人一边打着更鼓,一边走过,见到慕容和楚枫,连忙躬身行礼,道:“两位公子还没入睡么?”
楚枫笑道:“我们见夜色清凉,所以出来观赏一下!”
那家人连忙道:“两位公子可真有雅兴,我们唐门别院夜色特别清幽!”
慕容随口问道:“那间是不是西门公子房间?”说着向远处那透着灯光的房间望去。
那家人道:“是,那是西门公子的房间!”
“这般夜还亮着灯光?”
那家人道:“好像一直都亮着灯光,可能西门公子有事忙着。”
“哦?”慕容微感意外,楚枫随口道:“他房间窗口开着,不怕被风吹熄灯火么?”
那家人道:“窗口倒不是一直开着,我之前经过,是关着的。现在开了,大概西门公子想透透气。”
那家人走后,楚枫问:“怎样?灯一直都是亮着,可能他真是一直在挑灯夜读?窗子突然打开,不过是想透透气。”
慕容道:“未必!他可能故意一直亮着灯,就是避免引人怀疑!”
楚枫道:“这未免太机心!他口虽然阴冷,但我到底未亲眼见他出手害我,我就当他今晚确实在挑灯夜读!”
慕容正色道:“楚兄,等你亲眼见他出手害你,就太迟了!”
楚枫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想整日在阴谋诡计中度日!”
两人回到楚枫的房间,楚枫见桌上有一壶茶,想起什么,乃道:“慕容兄,西门伏房间桌上那茶还是热的,如果他是偷袭我之人,茶水早该放凉了?他可能真是一直在煮茶挑灯夜读。”
慕容没有作声,却斟了一杯茶,放在手心,手掌突然紫光一现,原本冰凉的茶水登时冒出丝丝热气。
楚枫道:“他内力有这般深厚?”
慕容道:“估计不在我之下!你刚才不是尝了一口么,茶味如何?”
楚枫道:“茶虽香,但带着滞抑,是放凉后再被猛然加热。”
慕容问:“如果茶放凉了,你会不会加热再喝?”
“不会!我会再煮一壶!”
“我想西门伏也不会!”
楚枫没有作声,慕容拿起床上的棉被一看,失声惊呼道:“是他!”
只见棉被上多了一片针孔般细小的孔洞,显然是被剑尖发出的锋芒击穿的,与当日在那一方白布上之孔洞一模一样,而且,今次锋芒不但透穿棉被,还透穿了床板,显然比上次更为凌厉!
楚枫听得慕容失声惊呼,连忙追问,慕容道:“这人也偷袭过我!”
“阿?”
“当日南宫一名子弟在姑苏离奇死亡,我去察看尸体,他就躺在尸体之上,用白布盖着,等我要掀开白布时,他突然射出匕首偷袭,不过让我躲过。他盖着白布逃走,我追了上去,正要扯开白布,却突然闪出一片剑光,凌厉无比,我几乎被其锋芒刺中。当时白布留下的孔洞与这棉被上的一模一样!”
楚枫道:“如此说来,出手袭击我们的是同一个人?”
慕容点点头,道:“当时我就怀疑他所用是落英吹雪剑诀,现在看来,已经无疑。”
“落英吹雪剑诀是西门世家独门剑诀,你意思是出手袭击我们必定就是西门伏?”
“就是他!”慕容语气已经十分肯定。
楚枫却摇头道:“他偷袭你,我还可以理解,这是你们世家明争暗斗,但我跟他毫无仇怨,他为何突然偷袭我?”
“楚兄!”慕容忽然沉声道,“江湖之中,不一定因为仇怨才会杀你!青平君与你有仇么?宋子都与你有仇么?峨眉、武当、少林、魔神宗与你有仇么?在江湖,只要你挡着别人之路,他就会杀你,而不会叫你让开!”
楚枫愕然道:“挡着别人之路?我挡着谁之路了?我只是在走我的路,我从未想过要挡谁之路!”
慕容叹了口气,道:“算了,楚兄,总之你日后处处小心,许多人要杀你,不会事先告诉你一声!”
楚枫却“嘭”的倒在床上,道:“我宁愿合上眼,什么也不想,睡个好觉!”
慕容望了楚枫一眼,转身走出房间,忽又停在,道:“楚兄,不如我们换转房间?”
楚枫笑道:“换转房间?那不是害我担心大哥么?放心,要杀我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说着眼珠一转,弹身而起道,“不过要是有慕容兄伴着,到底安稳得多,所以我决定还是去慕容兄房间,与慕容兄共枕同眠……”
话未说完,慕容已飞身掠入自己房间,“嘭”的关上房门,生怕楚枫真闯入去似的。
楚枫耸耸肩,躺回床上,却如何也合不上眼,当然了,刚刚历经生死一丝,怎能合上眼?他走出房间,月色还很清明,他走入花园,随意踱着,忽闻得前面传来阵阵荷香,乃信步走去,原来是一个池塘,池塘种满莲花,有一条纤弱身影站在池塘边,是妙玉,她手执着一顶翠绿莲叶转弄着,莲叶中承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在青青叶脉上来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