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章 淳于练
苏苗苗的背影刚在这个小院子里消失,剑疯子风一样从屋子里面冲出来,一把搭住了鱼的脉搏。鱼问:“前辈,您这是……”
剑疯子立刻制止他:“别说话。”
过了半晌,他松开鱼的手腕的时候,长长松了口气;他有些不解:“小子,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凑到那个胖妞耳朵边上说悄悄话的时候,只要你有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不注意,就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鱼笑了:“前辈是说那一会儿她握起来的拳头?”
剑疯子点点头:“你看到了。”
鱼说:“如果我没有看到,怎么会这么老实?”
铁剑居、许一铭笑吟吟的看着鱼走近屋里来。铁华玉朝着鱼跪下去,但他的膝盖还没有沾地,鱼已经拉住了他。鱼问他:“你有几个脑袋?”
铁华玉一愣:“一个……”
鱼笑着说:“今天你已经给我师父磕了一个头,现在再给我磕,万一把脑袋磕坏了,我刚才做出的牺牲岂不白白浪费了?”
剑疯子大笑:“你牺牲什么,不过陪那位漂亮的苏姑娘说话罢了。”
鱼哭丧着脸说:“前辈这么羡慕,刚才真应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剑疯子也哭丧着脸:“如果换了我,只怕你们现在看到的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惨兮兮的尸体了。”
危险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许一铭说:“看不出鱼师弟对付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你不知道,我们在里边听你俩说话,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生怕她是一个笑面虎,脸上笑吟吟的,手底下却暗藏杀机。”
铁剑居哼了一声:“好在她不是。如果她胆敢伤我乖鱼儿一根手指头,老子杀到他们青海湖去!”
鱼说:“这可能就是传言的可怕。没见到她的人之前,我听师父、剑前辈还有许师兄说的那个冰魔女,这可怕,那可怕,满以为她的弟子也一定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但是实际上,他们也有可爱的一面。就像这位苏苗苗苏姑娘,率真而勇敢,凡俗之中反而难觅这样的女子。”
铁剑居感慨的说:“是啊,我虽然早生了几年,但是一直没有与冰魔女见过面,对她的了解完全来自于传言。盛传她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但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能够教出这样的弟子来?”
鱼说:“这让弟子想到了一个人。这几天听许师兄还有南海剑派的人还有山水镖局的人说话,好像这人比之昔日的冰魔女更加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甚至连我们自己近日来遇上的一些事情,也将矛头指向了她。别人的事情咱们尚且不说,只是咱们遇上的事情,虽然咱们这怀疑那怀疑的,但是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到。”
铁剑居皱起了眉头:“鱼儿,你说的是花恋雪?”
鱼点点头:“这几天,弟子听到了太多关于她的传言,一件比一件凶,一件比一件惨。弟子都忍不住怀疑,这些事情难道真是一个女人能够做的出来的?”
许一铭说:“鱼师弟,对于这些事情,咱们华山剑派一向痛心疾首,如果这些事情完全属实,咱们自然会自动站出来,为武林除害,为死去的人伸张正义。假设这些事情并不属实,咱们自也不会放过背后造谣生事的人。”
鱼说:“咱们现在并没有把矛头指向花恋雪,是不是就是因为咱们也不能确定那些传言的真假?”
铁剑居说:“慢慢看吧,这些事情咱们现在下断言还太早。”
屋子里已经只剩下鱼和铁华玉两个人。
既然苏苗苗已经不会再在饭菜里面下毒,铁剑居、剑疯子、许一铭便放心的去吃饭了。
中午的阳光温暖而舒适,院子里面的一棵老树上,一只小鸟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铁华玉说:“小师叔,你相信花姑娘会做那些事情吗?”
鱼说:“这些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有些事情,你不信,但它是真的;有些事情你信,但它又是假的。真真假假,很难分得清。”
铁华玉说:“可是我想小师叔一定能够分得清。”
鱼笑了:“为什么?”
铁华玉说:“虽然我比你还大着一岁,但是在很多地方我的的确确离你还差的远。很多事情在我的手里是天大的难题,但是到了小师叔手里,却简单的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样。”
鱼笑着说:“我还没有这么厉害。”
铁华玉沉默了半晌,又说:“我现在很矛盾……其实我那天之所以会跟着那些人阻击花姑娘,是因为我相信那些事情的的确确就是花姑娘做的,但是我见了花姑娘的人之后,我的这种相信就不攻自破了。”
鱼懂他的意思:“那是因为你心里有情。”
铁华玉一呆;他明白自己的感受。
他不止一次的回想起第一次遇见花恋雪的那个午后,那个午后的阳光,那个午后的西湖。
他不止一次的想起那个午后之中的花恋雪,那么美,那么静。
“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每当他的心里产生出这样的怀疑,他就立刻想到那些可怕的传言。
不止是传言,还有深受其害的崆峒剑派门下复仇的怒火,还有南海剑派门下仇恨的怒气。
难道这些也是假的吗?
一个人可以受到蒙蔽,难道一百个人可以被一件事情蒙蔽?
可是,他还是不信;或许只是不愿相信。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明白,他只是那么痛苦、那么苦闷的想着,那些传言的背后一定有另外一只手掌握着一切。
现在他突然之间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有情。
爱情。
铁剑居这天中午的胃口大开,一个人吃掉了一整条三斤重的烤羊腿。
剑疯子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他,说:“以前不记得你的肚子这么大。”
铁剑居拍拍自己看上去丝毫没有鼓胀之状的肚子说:“人都是会变的。”
剑疯子叹了口气:“既然你的饭量能够变,为什么你的想法四十年来一直没有变?”
铁剑居知道他什么意思,冷着脸说:“你盼望着我变,为什么你自己不变?”
他稍稍一琢磨,又说:“你我两个人都没有变并不见得就是坏事。这至少证明四十年前我们两个人的选择都没有错。”
陪着他两个人吃饭的许一铭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啃着另一条四斤重的烤羊腿傻愣愣的看着他们。他有一种预感,纵任这两个老人家继续说下去,只怕很快就要看到刀光剑影了。
幸好这个时候,铁剑居的一个熟人走上前来说话。
是一个少年。
穿着黄长衫的少年。
像鱼一样年轻的少年。
而且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少年。
少年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迷人,但是许一铭看到他,含在嘴里的那块烤羊腿差点就噎在了喉咙口。
这个认识铁剑居的少年居然是昨晚逼着“江霸天”江唯一自己躺进棺材里面去的那个少年!
铁剑居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少年?
少年似乎完全没有看出许一铭的惊讶,笑着朝铁剑居抱拳说:“远远的,我看着这个威武的背影就像您老人家,可是真没想到真的就是您老人家!铁前辈,您老人家最近可好。”
铁剑居请他坐下,淡淡的说:“托福托福,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
少年又问:“上回您老人家说要来杭州会一会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会完了?”
铁剑居指指剑疯子说:“完了。昨晚上我和他已经见过面了。”
少年又起身,朝着剑疯子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说:“能让铁前辈千里迢迢来会的自然也是高人。晚辈复姓淳于,单名一个练字——拜见前辈!”
剑疯子不冷不热的说:“我一个老疯子还什么前辈后辈的,你免礼吧!”
少年淳于练又是一个躬身:“前辈潇洒不羁,不拘小节,晚辈佩服的很。”
他坐下之后,又看着许一铭说:“这位侠客看着孔武有力,虎背熊腰,背后三尺长剑的剑穗如沐清风,自由洒脱,小弟冒昧请问,可是华山剑派名侠‘金龙七剑’之中的‘清风剑’许一铭许大侠?”
许一铭笑笑:“许某只是一介武夫,大侠二字不敢当。”
淳于练陪笑说:“许大侠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