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谁也不说话,沉默着,静静的走了一段路。
只有空旷的脚步声,只有低低的虫鸣。
他们追踪那六个抬棺材的人,本来是为了找寻迷局的真相,但是真的追到了,还是如坠五里雾里面一样,看不清来处,看不清去路。
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
铁剑居一路都在想:“这件事情莫非与天机派有关?”
火把总共七只,但是来的人却足足有十余个。
来的这些人,鱼一个也不认识,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认识站在鱼身边的那个陌生的少年。
“铁少侠,这三口棺材莫非就是……”说话的汉子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在疑虑,他也很怕知道确切的答案。
陌生的少年点点头。
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这就是答案;这答案已经足够了。
刚刚来到的所有人统统跪在了地上。
呜咽声骤然响起。
鱼问:“他们……是这三个人的亲人?”
“棺材里的是他们的师父、师叔。”陌生的少年说:“半个时辰以前,我们突然接到一封很奇怪的信,告诉我们说,他们三位的尸体在乱葬岗。”
鱼心里一动:“信?”
陌生的少年说:“是,是一封信。是这位南海剑派的毕海琼毕大侠发现的。”
带头跪在地上的汉子说:“我晚上一般睡不着,当时正躺在床上等天亮,突然听到房顶上有脚步声。一开始我以为是贼,所以立刻从窗户里面出了客房,然后我就发现有个黑衣人站在院子里。他劈头盖脸的就问我是不是南海剑派的人,我说是,他就交给我一封信,说是有人在城郊乱葬岗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给我们写了一封信。我接过信,想问问他是谁写的信,他却已经不见了。”
信还在。
信上只有寥寥两行字:
“失踪了两天的人在棺材里,
棺材在城郊乱葬岗。”
陌生的少年说:“我和遇害的几位大侠还有这几位大侠住在一起,所以也跟来看看。没想到……”
鱼问刚才答话的那个汉子毕海琼:“请问这位大侠,那个黑衣人是女的还是男的?”
毕海琼说:“男的。”
鱼一皱眉,说:“你能肯定?”
毕海琼说:“他虽然蒙着脸,但是声音错不了,一定是个男的。”
鱼自己沉思着,喃喃说:“送棺材的是个女的,现在又冒出一个男的……”
陌生的少年打断他的思路,问:“什么女的,男的?”
鱼笑了笑:“没什么。”他还不想给这些陌生的人说太多。
毕海琼挨个掀开棺材板看了看,强忍着悲痛,恨恨的说:“一定是她杀的!天底下除了她还会有谁这么残忍?”
鱼问:“谁?”
毕海琼咬牙切齿的说:“花恋雪!”
鱼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毕海琼瞪着他:“难道你没听说过花恋雪这个名字?难道你不知道花恋雪做过什么?”
看他的样子,好似花恋雪的所作所为应该人人皆知一样;鱼只好说:“听是听过一点,只是……”
毕海琼哼了一声:“我师父师叔他们死的这么惨,和花恋雪以前做的案子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她,我就自己把头割下来当球踢!”
另一个汉子——似乎也是南海剑派门下——说:“何况师父师伯他们本来就是出去追踪花恋雪才失踪的。一定是花恋雪这个狗贼恨师父师伯他们追的太紧,才下了杀手!”
鱼淡淡的说:“各位的悲痛我也感同身受,但是,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当然的。假设事情可以这样想当然的话,恐怕我也有杀人的嫌疑。”
他看看那陌生的少年,说:“这位仁兄找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待在这里了。谁也没看到我杀人,谁也没看到我没杀人。既然没人看到,而我又守在这里,我就可能杀了,也有可能没杀。你说,是不是??”
有人纵剑上前,大喝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罗索,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撂个痛快话,南海剑派门下保证也给你痛痛快快的一剑!”
毕海琼死死盯着鱼,盯了半晌,问那陌生的少年:“铁少侠,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对那陌生的少年说话,眼睛却像钩子一样还是盯着鱼,似乎是怕鱼捡个机会就逃了。
陌生的少年点点头:“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位的确已经在这里了。”
他又说:“但是我敢担保,这位绝对不是杀人凶手。”
毕海琼问:“何以见得?”
陌生的少年一下被问哑了:“这个……”
毕海琼冷笑一声:“铁少侠,您侠肝义胆,我们这些人都佩服您,也相信您绝对不会对我们说谎。但是,事关本门两位高手的遇害,还有那位青城剑派的‘一行白鹭上青天’陶大智陶大侠的遇害,我们不敢马虎。”
陌生的少年只好说:“毕大侠的苦衷我明白。”
毕海琼朝着陌生的少年报以感激的一瞥,又死死盯着鱼,说:“阁下也看到了,在下等也是万般无奈。还请阁下能给在下等一个明确的答复。”
鱼呵呵笑了:“你是不是想让我说说: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这里做什么是吗?”
毕海琼说:“阁下也应当清楚,只有说明白了这些,才能洗清阁下的嫌疑。”
鱼仰头看看天:“刚才你们不是在怀疑花恋雪吗,现在怎么又开始怀疑我?”
毕海琼说:“阁下自己不是也认为阁下的嫌疑最大吗?”
鱼还是看天:“我随口说说,你就当真了?为什么我说凶手不是花恋雪的时候,你们不当真?”
毕海琼冷笑:“阁下这么说,是不是想消遣消遣我们南海剑派门下?”
“你们这么多人,手里又都有凶器,我怎么敢消遣你们?”鱼朝天吐了一口气:“本来我这个人是比较心软的,看着你们这么悲伤,也和你们一样痛恨杀人的凶手。但是,同情和讨厌是两回事!”
他悠然笑着,望着毕海琼,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讨厌?”
只听刷刷几声,南海剑派门下所有的人都已经拔剑出鞘。
一时间,乱葬岗上剑光凛凛。
有人愤声怒喝:“毕师兄何必跟他饶舌?杀了他再说!”
毕海琼还是盯着鱼:“我讨厌不讨厌,阁下关心不着。阁下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安危吧。”
鱼笑着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是凶手,你们杀了我,我死的也算不冤;假设我不是凶手,就这样死了应该恨冤?”
他自己回答:“我想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是一个人,我也怕死,我更怕死的不明不白,可是我还是不想对你说。”
他抱臂冷笑:“你老老实实的问我,我可能还会多告诉你点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来问,我宁肯把我知道的告诉阎王!”
毕海琼狠狠心,咬牙狞笑:“既然你不知趣,老子先杀了你,再去把凶手找出来!”
他挥剑欲攻。
鱼立刻退后一步:“是人都知道,凡事三思而后行!你想杀我,那你有没有想过能不能杀的了我?”
毕海琼笑了:“难道我们南海剑派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你一个人?”
鱼点点头:“很多事情做起来不见得要这么麻烦,杀人也是。如果你想杀我,就一定要看住我的嘴。”
毕海琼一愣。
所有的人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