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央曾见过三个人淋雨。前两个人是一对恋人，那天似乎在赌气，双双淋着雨在外面走着。那时后面的梨央还在想，总算有一部剧的情节不是女主窝在家里哭，男主呆在外面听雨哭。
而第三个人..
屡次遇见的深蓝色书包，女生，高高扎起的马尾。
梨央在楼梯上快速地踩着台阶，想把自己的伞举到她的头上。
但是女生早早地上完了楼梯，她刚一走到平地上，另一把黑色的伞罩在她的头顶。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女生转过头，向这个陌生人感激地笑。
梨央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切。他们前往的方向，不是那女生平日里回家的方向。
男人。伞。以及..胸针。
短信提示音叫醒了梨央。她一看短信就知道今天是十五号。虽然她离开了小组，但因为她是不少外挂的创造者，每个月都有一笔分成可以拿，这也是她能搬出来独自住的原因。
夏游会定时地给她汇款，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桌上没有他们的合照。梨央和这几个人从未一起照过相，倒是大头贴兴起的时候，他们都热衷于把自己的大头贴粘在对方的书上，表情越奇特越好。一向寡言少语的方宁实在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最后，他拿来了自己婴儿时期的照片。
梨央一边搅着果汁，一边想着这些事情。方宁的往事让她暂时忘掉了昨晚的梦。
一定是因为昨天下雨，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门被轻轻关上的时候，时针正指向七。
贺遥把书包扔在车筐里，和往常一样地坐到车后座上。骑着自行车的男生沾沾自喜，卖力地蹬起来，而贺遥手抓着后座，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贺遥，我以后把零食放到你的课桌里，这样你一去学校就有东西吃。”
自行车拐过路口。
“贺遥，课间的时候我去找你。”
自行车路过面包房。
一路上根本就不说话的贺遥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那男生的后背：“喂，刹车。”
男生头一次被贺遥主动搭理，连忙照办。车停下来后，他回过头，看见的仍是和往常一样冷漠的脸。
“下来。”贺遥下车后也叫他下来。
男生不明就里地从自行车上下来。贺遥也不劳烦他问句“为什么”，她指着橱窗后面独坐的女孩，道：“会打架吗？”
“打架，打架当然可以..”男生的话在看见那女生后噎住，“可那是，女生啊！”
那女生注意到他们。她冲他们一笑。桌上放着一只深蓝色的书包，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坐在桌子前吃着早餐。
“那就走。”
“哦，好..贺遥，你怎么不上车？”
“我是叫你走。”
贺遥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桌后的女生并没有站起来欢迎她，“所谓的刻骨铭心的伤好得很快嘛！我觉得你的新男友可比他好多了。”
贺遥问服务生要了一根叉子，一下一下地敲着玻璃，发出脆响：“我自己的事该怎么做，我自己最清楚。我要做的事情不是在身上裹块白布，从悬崖上跳下去，也不是自此以后，不再去和任何一个男生恋爱。”
女生没有立刻答话。她抿了一口早茶，回味般地出神了一会儿后，这才慢慢地说：“那么，你究竟想怎样呢？其实，我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为我撑伞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了，一定要把他列入我的名单里。我记得我把他的尸体放在一个土堆附近，对了，那个地方你去过吗？”
叉子被折断。贺遥自然是没有这力气，折断叉子的是纪泽。纪泽从楼梯上走下来，见到她后试图带她走。
女生对纪泽说：“我想听她讲完。你看她的这副样子，简直是要把我拆吃入肚。终于找到我了，很开心是不是？”
纪泽捏了下贺遥的手心，示意她不要说话。纪泽道：“你这样的小神如果总是如此，恐怕不会有升天的时候。”
“是的，我是神灵，可是谁说神灵就必须老实地呆在一个桌子上，整天打哈欠？纪泽，我被别的家族供奉得太久，已经腻了。不升天也好，吃吃喝喝的就已经能让我心满意足。”
纪泽向她行礼后立即带着贺遥离开。贺遥并不是脑子糊涂的人，纪泽当着她的面说那女生是小神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只有退让的份。
纪泽陪她坐公交车。贺遥依旧坐得端端正正，她抱着书包，问：“你怎么会在那里？”
“这是我家的面包店。至于她，她是我的一个同事的家族供奉的神灵，偶尔也会过来串门。”
“你们就不怕..”
“她犯不着和我所在的单位作对。”纪泽说罢，看了眼外面成群的学生，“贺遥，把恋爱外挂退回来吧，我可以给你换别的外挂，你想要给她找点麻烦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如愿。”
贺遥轻笑一声：“必须要舍掉这个外挂吗？我拒绝。所有人都认为我该悲伤，母亲，曾经的同学，都觉得我该生不如死一样。我过去的事，如果不被现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恋爱消息盖过去，真的太容易让人发现。”
“贺遥..”
“我到了，再见。”
贺遥提着书包走到门前等候。她行动很快，但纪泽还是看出她强忍的眼泪。
贺遥一下去就被很多人围住。那些男生对她嘘寒问暖，她则冷着脸，挺直了脊背地往教学楼里走去。
纪泽坐了两站后就到了外挂售后服务组所在的大楼。他在电梯那里遇见梨央。
梨央说：“五楼好像有家照相馆。我们组里的人最近如果有空，一起去照相，怎样？”
纪泽按下数字：“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听说他家的技术很好，好奇而已。”梨央没再提及这事。
梨央进去后苏怀凑到她跟前。苏怀说：“你能不能查查贺遥的外挂使用情况，我一直想看。”
梨央心想这倒也没什么，就给他查了下。她悠闲地等着数据出来，目光对上屏幕时却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