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是黑洞的一旁凭空出现一个颠倒众生的男子,他的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发丝下隐藏着魅惑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轩辕池暝吃力地挺直身躯,节骨分明的手指拭去嘴角边的血迹,对于面前那人似乎不感到吃惊,薄唇轻启:“你终于来了,瞬。”
不错,那个男子正是空间的守护者,轩辕池暝豁出一切强行召唤出的人——瞬。
瞬桃花眼微眯,对于轩辕池暝并未露出什么友善的表情,居高临下地讽刺道:“轩辕大将军,您该不会是弄死了落儿,后悔了,然后来求我帮您把她找回来的吧?”
没等轩辕池暝回答,瞬犀利的言语又钻进他的耳朵。
“吾问你,为何落儿死的时候你明明在场却见死不救?哦,吾才知道,原来还有轩辕大将军办不了事啊!”
“吾知道,就看你那颗骄傲的心,一定会说没有的吧。轩辕池暝!虽然吾没有在场,但你别以为吾不知当时是怎样的情况!若你的法力再高一点,便可冲破重围救出落儿了,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落儿跟着你会受这么多的苦,我真是替落儿选择了你而感到不值!”
瞬因愤怒胸口起伏,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上散发的黑暗气息越发浓郁。没人知道,当他回来时,他的属下告诉他落儿死了,那种震惊和满满的心痛,是即使他再怎样装得若无其事,也无法掩饰的感觉。
此时,轩辕池暝被说得哑口无言,瞬的话如针般字字刺进他的心里,让他不得不想起当年满身血迹的落儿,想起几千年前的噩梦,沉浸在痛苦中……须臾,轩辕池暝的眼里泛着骇人的冷光,直视瞬,似笑非笑道:“本座是有天大的过错,那你呢,本座差点忘了和你算一账,当年落儿遇害的根本原因其实是你呢!”
“若当年你说清你对落儿的是知己情,那孤岚她就不会误会,也就不会被魔性侵蚀,落儿也就不会冒生命之险去救孤岚,后来的一系列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住口!你给我住口!”瞬的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恼羞成怒。他迅速凝结法力,一掌朝轩辕池瞑打去。
轩辕池暝一想到瞬是害死落儿的罪魁祸首,愤怒便占据了理智,正准备耗尽全身法力来个鱼死网破时,一抹红色身影闪到自己身前,替他挡下着这一击。
红袍在空中飞扬,显得张扬不羁,她的手臂上缠绕着耀眼的火焰,似可以拯救一切亦可以毁灭一切的火。她的嘴角露出狂妄的笑,道:“几千年来,这便是你的长进?”
“呵!”瞬瞧见她,魅惑的眸子闪了闪:“夜孤岚,你确定与吾拼法力吗?”话落,他加大法力,致使夜孤岚被弹开百丈远。
霎时,被火点亮的天空诡异般绚烂。
轩辕池暝见此,眉头一皱,这儿的轰动恐怕三界都知道了,时间……不能再拖了。情急之下,他不得再顾五脏六腑的疼痛,一抖衣袖,亮出神器绝无剑,趁瞬松懈之时直指瞬的脖子。
“轩辕,莫急,”待烟尘散去,见夜孤岚从中走出,如玉的手指拭去嘴角的血渍,依旧笑得那么潇洒,她有意无意把视线落在瞬的手上:“其真无觉邪?”
瞬挑眉,这才瞥见已被毒侵蚀得发黑的双手,心里陡然一惊,发丝下的眸子暗波流转。他抬眉,犀利的眼神看着夜孤岚,薄唇一勾,带有讽刺的意味,放肆大笑道:“哈哈哈!炎殿用毒果真是绝,若炎殿用毒称第二,恐怕这天下无人敢称第一了吧!”瞬一方说着,一方在丹田运气,以此镇压体内毒性发作。
“瞬,都到这种时候了,我们也别争了,当年的事情我们每人都有错,”夜孤岚脚尖一点,快似青烟飘过到了俩人面前:“说吧,怎样才让我们过去?”
谈判吗?瞬渐渐收起身上的杀气,双手环胸,想着脖子上蠢蠢欲动的剑和体内快速蔓延的毒,不禁有些恼火——但……更重要的是落儿啊!瞬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思。
三人就那样僵持着,方才激烈的上空现在鬼一般寂静。
瞬隐约记起,很久很久以前——
似有那样一个女孩,眉目如画,有着这世上最天真赖皮的笑脸。
似有那样一个女孩,指向夜空一角,那处流光璀璨,许他满怀惊喜。
似有那样一个女孩,在自己最落魄时出现,告诉自己去相信,没有到不了的明天。
似有那样一个女孩,岁月无法拉远你我之间的距离,怎相忘,当年初见时节。
许久后,瞬睁开眼睛,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薄唇轻启:“你们走吧,上方的黑洞里面有千万个平行世界,至于落儿在哪,就只有靠你们自己去探求了。”
轩辕池暝听此,收回手中的绝无剑,向夜孤岚点了点头,示意待会把解药给瞬,继而留下一句多谢,便转身而去。他明白,若再这样耗下去对三界都有损害,毕竟瞬……他本属黑暗。
当然,跟上他的还有青玄他们四人。
如今只剩夜孤岚与瞬二人。
瞬终是卸下所有伪装,神情悲痛,道:“你也是要走的,是吗?”其声如清风般温柔,却包含着无限落寞,这不禁让夜孤岚一阵心疼。
她也舍不得走啊,但落儿呢,她有愧于落儿,她必须帮助轩辕找回落儿,这是她的责任和使命。而且明知道最后二人是不会走到一起,不会走到暮雪白头,为什么瞬你偏要如此执着呢。瞬,你的爱太过沉重,我承受不起。
夜孤岚别过脸,声音有些颤抖道:“抱歉,我……”
话音未落,夜孤岚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略微有些惊讶,但这次她并未挣扎,而是缓缓闭上眼眸,紧紧回抱住瞬,靠在瞬的胸口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还是贪恋瞬的温暖,算了,夜孤岚,再让自己放纵一次吧,最后一次……
瞬亦是在享受这短暂的温暖时光。他把头埋在夜孤岚的颈窝,贪婪地吸着她的清香,苦笑道:“什么时候,我们竟到了这等地步?”
夜孤岚一愣,心如刀割,随即一行清泪流下,弄湿了他的衣袍,刺痛了他的心扉。
夜孤岚痛哭失声,原来见到他,就可以瓦解千年来伪装的坚强;原来爱一个人不能够伪装,时间早晚会说服自己的心;原来她也是一个执着的人,有些东西,真是一眼万年,永不相忘。
可是瞬,我爱你但更恨你。
瞬轻揉着夜孤岚的发丝,轻轻叹息。
磅礴大雨中,有二人紧紧相拥,似是在无际的黑暗中找到了依偎。
少顷,夜孤岚推开瞬,不留片语,潇洒地转身去之。瞬沉默地站在原地,手上还残留着夜孤岚的余温,心痛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他看向自己不知何时恢复正常的双手,喃喃道:“用毒本事这么高,在异界应该不会受欺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