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迎着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刘裕在院子里的石台上摆好了酒菜,色香味俱全。
迟迟不见人出来,刘裕也不急,没过一会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哔哩吧啦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王越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人给带出来。
王越把人扔在地上,走到刘裕的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全程很稀松平常,好像只是做了一件简单的事情。当黑衣人爬起来,刚想冲过来找王越再来过,却在看见了刘裕之后,愣是硬生生的把动作给止住,一下子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地上,可没有元宝,过来坐吧。”刘裕拿了三个杯子,分别斟满了酒,递来一杯给王越。
或许,王越没想到刘裕会给自己斟酒,但更没想到刘裕竟然还要请这个昨天要杀自己的家伙喝酒。但王越还是先把酒一饮而尽,然后瞪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结果那家伙反而瞪回来了。
最终,三个人还是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刘裕先招呼两个人吃菜,又给连个倒酒,因为个子太小,只好站着吃饭。
“慢点吃,不够还有,喝点酒,别噎着了。”
也许是饿了一晚上,黑衣人的吃相是有点恐怖,再加上他本来就有点凶相的脸,到有几分饿鬼投胎的意思。酒足饭饱之后,那人抹抹嘴豪气万丈的说:“要杀要刮,你就看着办,俺管亥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好汉?”刘裕给管亥又倒了一杯,怪声怪气的说:“那你怎么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早就去陪你那些早就到九泉之下的兄弟了。他们死得很慷慨,你就打算这样报答吗?把他们带上死路,还要糟蹋他们的意志。一个连活都不敢的人,死了也就是死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脸喝这酒,不如拿来敬你那些兄弟,才不算是浪费。”说完,刘裕就当着管亥的面把他的酒倒在地上。
恼羞成怒的管亥,抬手就要对刘裕动武,却在半空中停住,顺势就蹲在地上抱头嚎啕大哭,声音听着让人心寒。管亥一直哭,哭到累了,哭到了没有声音,一直没有人管他,王越没有,刘裕也没有。就是让他哭,哭个痛快,把所有的苦水的哭出来。
期间,刘宏来过一次,没有做声,只是按刘裕说的让下人送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点盘缠。然后,王越又是一个人喝着闷酒,陪着刘裕,直到管亥不在哭了,也能好好说话了。刘裕把东西交给了管亥,语气霸道的说:“带上东西滚蛋,不要给我随随便便的死了,把你兄弟的那份也活下去,不要回头,马上滚。”
在刘裕让家丁把有点神志不清的管亥轰出府,刘裕看着已经喝的有点迷糊糊的王越,扬了扬嘴角,拿走王越的酒杯喝了一口,辣的吐舌头,一脸顽皮的说:“王大侠,我们走一趟吧。”
在解渡亭侯府的大厅里,董夫人,刘宏和左慈都正襟危坐,彼此都在消化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一个个的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当看到刘裕和王越走进来的时候,刘宏就先激动的从位置上跑了出来,抱着刘裕左看右看,还不停的问:“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啊。”啰嗦的就像一个老妈子,不过还是让刘裕心中一暖,这是前世都不曾感受到的情感。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在应付了刘宏之后,刘裕先像董夫人请了安,然后跟左慈行了礼。方才和王越一起落座,分别是坐在左一和右二两席,大厅里的空气有点压抑,谁也不说话。
左慈看看刘裕,又看看王越,气氛相当的诡异,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来的要用猛药才行了,不然事情真的大条了,当然他也感受到了董夫人的目光,尖锐的可以刺到骨里。
“夫人,看来事到如今只能让小公子想出去避些时日,再做打算了。”左慈说道。
董夫人看了看在闭目养神的刘裕,叹了一口气,忐忑不安的说:“裕儿,还年幼,就这样出去,会不会有什么事,这让妾身如何放心的下,不知道长还别的变通的法子。”
刘裕张开了眼睛,呵呵一笑,问了一句:“道长,事情已经没有变数,也就是说我一定要离开。”左慈点了点头,有点为难的苦笑了一下,本来一开始只是为了给王越找份差事,好在将来圆了王越出仕的愿望,自己也算了断了与尘世间的因果,能回峨眉山潜心问道,不在理会红尘中的种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很多时候,往往会事与愿违,在这种时候也只能去选择面对,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
“我可以护公子周全。”王越在这时候出声,一方面是看出了左慈的窘况,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寒门武夫,想要当从龙之臣谈何容易,相对于刘宏的表现,他倒是更加看好刘裕的未来,他要在这里赌一把,博一个前程。就算没像左慈说的,刘宏会登上帝位,那至少刘裕一定会出人头地,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位是辽东豪侠,燕山王越,曾一人一剑匹马入贺兰山腹地,只身取羌族首领首级而归,无人敢当其锋,乃当世大侠。有他为公子做保,一定是万无一失,小道可以用这颗项上人头做为担保。”左慈虽然不知道王越为什么改变主意,因为之前王越的想法是打算跟刘宏去洛阳,看能不能讨个一官半职的。
事到如今,董夫人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王越的本事昨天已经见过了,能够一招制服黑衣人的本事不是拿来唬人的,在加上对王越这个人的事迹也略有耳闻,看起还是可以放心,唉声叹气的说:“那就这样吧,一定要照顾好裕儿,不要让他有什么出事情,不如妾身就是做鬼也要讨回来。”
“妾身,就在这里先行拜谢王大侠和道长了。”
事情到了这里,也该有一个结果了,可惜刘宏觉得不该这么结束,站起来吼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宏儿,不要胡闹,这都是为了弟弟好。”董夫人抱住刘宏,小心翼翼的劝道。
刘宏奋力的挣脱了董夫人的怀抱,跑到了刘裕面前,一边把他护在怀里,一边戒备的怒视着众人。大概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一时间把刘裕抱得生疼,眼泪都快给弄出来。刘裕只好提醒一下这位爱弟心切的兄长,怯声怯气的说:“哥哥,疼疼疼。”
刘宏刚一放开,就被王越从背后一个手刀给砍晕了。看着被婢女带下去的刘宏,刘裕突然觉得好笑,这王越表忠心也用着这样,可要知道他现在得罪的可是未来的大汉天子。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也只好这样下去了,揉了揉肩,刘裕伸了个懒腰,对着董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神色平静的说:“母亲,孩儿不孝,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一定要保重身体。”
“裕儿,你现在就要走吗?”董夫人不敢相信的盯着刘裕,又说:“明天再走好了,算了,一直就觉得你是个太聪明的孩子,记得要回家。”
刘裕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王越和左慈出去,回到房间,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心情。来到这个世界,快四年了,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都快忘了这不是一个适合天真的世界,我也该收收心,想想该怎么去努力的生活。
最后,刘裕只带着王越和史阿离开了侯府,他交给了左慈一件事,算是了断自己和左慈之间的因果的代价。离开侯府的时候,刘裕带着了府上全部的黄金和几件换洗的衣服,所谓的穷家富路也就是这样子。
因为天色已晚,三个最后选在城外的山神庙里落脚,也就在这里遇见了一个熟人,换上一身麻衣的管亥,现在的管亥看起了更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本来是打算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就南下回老家。如果不是之前的遭遇,他都以为刘裕他们是来追杀他的。
“别担心,方便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上吗?”
“嗯。”管亥到现在还是不能好好的面对刘裕,之前事情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对于史阿来说,他可是不在乎他同不同意,不同意更好,反正昨天还没好好的打过,今天正好补上,就一句话,不服就打到服为止。
夜晚,山上的温度还是有点低,王越让史阿点一堆篝火取暖,结果这小子倒好,跑去使唤管亥,踢醒了管亥说:“找点柴来,点个火,知道吗?”
说来奇怪,管亥还真的老老实实的拿着火石,在庙里点起了篝火,而且没有在他的眼里发现愤怒,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心甘情愿的。
“你倒是有点火气啊。”史阿在一边愤愤的想,看来这架真的是没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