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惜看着眼前的少女，那个场景让她想起了皓月，轻盈洁白，纤尘不染。她有些心痛，虽然在她看向她的眼神是绝对的陌生，但是她知道，其实世界上根本没那么多的陌生人，特别是和龙王和妖王都有牵扯的人。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来到半月洞天，为什么会让龙王不惜去神兽界犯险取补心草救她，她想知道这个人类的皮囊是不是隐藏了什么身份，又或许是她最不想见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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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天已大亮，身体上的不适已经消减很多，借着半月形的洞口透来白日的光，我走了出去，第一眼看清这个谷底的世界。
如果黑夜能隐藏所有的真相，那么白天，一切无所遁形。眼前的山石草木，绿树浓荫青翠得有些刺眼，虽是五月初始，这里却像是一座永恒的桃花园，当然，要抛开昨夜黄龙的凄厉的嘶吼。
远处高山融水冲到谷底腹地，在此处的一个高台上微微趋于缓和，水声并不轰鸣，流速也适中，坐在石台上，就能看见河水涨退的痕迹，如果，水位很高，就会没过石台，潭水会圈起山洞，更显得里面深处的月牙洞是个水月洞天。
谷底很清幽，除了清晨的鸟鸣，和川流不息的水声，再无其他，我此时不能飞行，倒像是被困在原地，做了一个谷底囚犯，我自嘲一声，“哪有这么惬意的囚牢呢？”就攀上了出挑的尖角，临水最高的地方，感受着水流飞溅的水花在身体周围不停地拍打，让人神清气爽。
“你是谁？曜麟很少带人回来，你是来半月洞作客的吗？”
我回头，看见一个身影从水中上岸，穿过荆棘丛向我走了过来，奇怪的是，荆棘穿过她的身体，像是穿过一层薄雾。
我正要退身回来，她却飘到我身旁，悬在水上，学着我的样子，像在吸收天地灵气，我看见她长出了龙尾，龙尾近水的地方，却被水花模糊了形状。
“你……”
她也看了看自己的尾巴，随意地卷了起来，“我是龙灵，你不知道吗？”
“龙灵？”我摇了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借我一下身体……”
我并没有同意，她却格外主动，只感到一阵光雾穿过身体，脑海中的记忆和一个容颜契合在一起，让我有些神识不安，我听到一个轻微的笑声。是她的笑，意识渐渐模糊，随着笑声发生了顷刻的转变。
这里是哪里？直到我的眼睛和她的记忆融为一体。我看到一个海底的世界，记忆里这是属于北海龙族的天下。
如天眼一样的漩涡是北海龙宫的穹顶，堪比星河一样深邃，龙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似在假寐，我走过长长的步道，赤着双足，身上的装微海贝闪着微光，轻轻微弄响，海底温柔的光晕将龙宫装点得十分梦幻，悬窗上的紫色轻纱，像是婀娜的水草，撩动着人鱼的蛊惑。龙王看了我一眼，狭长的眼眸牵动了唇角的笑，他的声音像是来自远古的召唤，“鸾惜。”我低着头，以示臣服，露出脖颈白皙的曲线，他向我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地牵引，“过来。”
我俯身看着他，呼吸有些不稳，他撩起我的长裙，又取下了我头上唯一的发簪，我有些迷醉，离他越来越近……
“你在做什么！”是阿麟的声音，不再温柔，而是斥责。我被惊醒，鸾惜终于退出了我的意识，我看见她微笑又满意的神情，对我说道，“我在告诉你，我是谁。”
说着，鸾惜渐渐退后，妩媚地转身，眼角瞥向阿麟，是落寞和悲伤，片刻，又消失在荆棘丛里。
我愣在原地，回想起刚刚两人的缠绵，吞了吞口水，阿麟看着我，眼中辨不清神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守着季山无极的真气，如果你放掉它，或许你会好的更快一点。”
“我不需要。”我执拗着。
“不要再让她靠近你，对你没好处。”说着，阿麟进了半月洞，我跟了进去。
“她就是你硬闯幽冥鬼域的原因？她没有肉身，她说她是龙灵，为什么会有龙灵？”我盯着阿麟，希望从他的神色里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但是他没有给我答案，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回答也生冷，“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站在背光的地方，他站在更深的暗处。
闪瞬间，一道光影逼近我的身前，“因为我很好奇，为什么天神不仅抛弃了铎镜衣，抛弃了临缜，还抛弃了你。”我被他的回答僵在原地，他却伸出手指，做了一个空动作，像是在轻拂我的脸，又轻笑，“我向来讨厌神族的自以为是。”
“我不是。”
他侧脸立在一旁，眼角的余光瞥向我，“你以为，铎镜衣的心血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吗？”
他冷哼了一声，目光在石壁游弋，像是在一个光滑身体上爬行，我浑身不自在，他却更加冷漠，“天神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不惜让神族沉睡，既然他那么用心，我倒想看看，至高无上的神能不能挡住别人的好奇。”
他只是在揣测，这样的揣测毫无根据。
“你知道吗？你就像是个疯子，胡乱咬人！你是阿麟吗？你是我认识的阿麟吗？”我觉得我自己有些欠揍，还能问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他是我的敌人，他从踏上君祁山的一刻就是我的敌人。
他不屑地嗤笑，语气也变得漫不经心，“哈，我是谁？”随即摇了摇头，“那你又是谁呢？”
他走入了黑暗里，再不与我交谈，我追寻不到他的身影，有些泄气，如今，想要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一次话都是不可能的。他有太多的事，我不清楚，他的前身似乎更加难以捉摸，他有过去，谜一样的过去，这样的过去在他记忆苏醒的时候，让他选择了背叛妖王，背叛友情。他完全放弃了瑶海结界里的阿麟，放弃了他第二个转世，他变得阴晴不定，他变得迷失又暴戾，他的心在掩藏一些东西，一些困扰他的东西，神族，他说他想知道神族的秘密。可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为何要执着于此呢？
我脑袋里画了无数问号，或许，我能找那个龙灵鸾惜问个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