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能改变一个人多少事?如果你问的是人,那是七年的事,如果你问的是条龙,或许只是多长了一个鳞片的弹指岁月,可是,如果你问的是龙王,那不用七年,甚至不用七个月,不用七天,七秒就够了,七秒,炼妖刺就能召回了龙王的前世记忆,当龙王第一世的记忆苏醒的时候,阿麟就已经不再是当初与我结伴而行的少年了。
九霄龙吟惊天变。
众人被声音吸引,纷纷看向殿外的时候,唯有一个人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大掌司,太师父。他的表情,透着一股悲悯。
当众人再次回头,向他寻求意见时,他则面色凝重地说道:“今日贵客光临,君祁山要做万全准备,‘魂堕剑’的事,暂且搁置。白虎,你送籽言回去,剩下人随紫衣护法,去大音谷迎客。”
众人鱼贯而出,我依旧跪在大殿之中,待太师父盘膝而坐凝神调戏,大殿里再次恢复平静,我向太师父拜了拜,才随师父离开,往思过崖上去了。
通向山顶的栈道不算长,但今日走得格外缓慢,师父似有心事,并不说话;我也有心事,远处的黑云压顶,那是龙族擎着积雨云遮盖了君祁山的云霞。
山上的飞鸟都躲回了巢穴,举目四望,不见鸟色,不闻鸟鸣,六月的天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和师父沿着盘山栈道一路上行,绕到东面的时候,刚好看见山峦叠嶂的夹缝处,“两条蚯蚓”在云雾之中扭来扭去。龙族来了,本该有雨,这是常理,可奇怪的是,山间无风无雨,连空气都变得压抑。黑云压低,欲摧百山,我寻思着不下雨的原因。棂凰“嗖嗖”两声跳出了生魂结界,它在一旁大叫:“籽言,籽言,快来,看!”
我疾行几步,靠近悬崖,看见远处山中一片冲天红光——是火!着火了?龙族来了,竟然着了火!
师父也靠了过来,立在我身旁,目光紧紧盯着漫天大火,陷入了沉思。
“师父,那火!”
“是离火。”师父道。
“离火是地狱之火?难道鬼族也来了?”
“不,龙族和鬼族已有嫌隙,不可能同来。”
“那离火又从哪里来?”
“龙族本隶属北海,乃水中之霸主,如今带火而来,是异像。我想,是虎啸山之事,另有蹊跷。”
“师父的意思,难道是龙族得到了释放离火的方法?”
“这倒未必。看样子,龙王到了大音谷,一定遇上你洛华师伯,若来着不善,开战只是时间问题。”白虎面色凝重,魂堕剑嗅到了其它七剑的气息,闪着红色晶芒,像是随时等待召唤。
“籽言,在等什么,你要过去!”棂凰飞到我面前,一边说,一边往东面飞去。
“可是,我……”我叫了一声“师父”,师父却没有理我,而是继续向前走。
棂凰十分焦急,一只利箭似得飞到白虎面前,“白老头,籽言一直想见阿麟,他来了,她该去看看。”
见白虎不为所动,继续嚷道,“龙王来了,来救龙女了,受罚可以等,人不能等啊!”棂凰说着,一边瞥向白虎,一边拉着我,想将我带离。
“籽言不该去。她以什么身份去,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只会添乱。”白虎继续往前走,没有师父首肯,我不能擅自离开,何况师父说得很对,我以什么身份见阿麟,朋友还是敌人?
“一个是儿时的挚友,一个是至亲的家人,如果从此对立,那么最难过的就是籽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他去,她一定要去!”棂凰忽然拦住了白虎,坚持道。
“师父,我保证,不乱用魔晶,不捣乱,我只要确定洛华七子没事,我不打架,我就躲在旁边。求你,师父!”
我苦苦哀求,棂凰飞了过来,又飞了过来,气鼓鼓地立白虎面前,忽地一道光闪,晃得我头晕,在定睛一看,师父已经被魂堕拖着倚在山石上,棂凰摸着脑子,“疑?今天怎么这么厉害?以前都不好使的啊?”它回头看着我道,“籽言,白虎被我迷晕了,我们走吧!”
“迷晕了?我师父竟然能被你迷晕?师父?师父?”我试着叫唤几声,师父睡得昏沉,已经不省人事了。
“你放心,他绝对没事。我们快走,打起来就不好了。”
我安顿好师父,然后和魂堕棂凰一起冲入了九霄,向大音谷飞去。
我绕过思过崖上的小屋,想起第一次闯祸,被罚在此思过还是魂堕剑刚刚出世的时候,那一次是我不小心将朴极山的一池荷花打残了,师父亲自拉着我攀上思过崖,师父在小屋前松开手,灯途师叔在一旁笑着道,“你看看,都是你惯着她,越发不知轻重了。”
“小孩子,淘气些难免,剑气本就暴戾,若她不知道这一点,将来才要坏事。我的徒弟,我最了解。”他看着我依依不舍,“去吧,记得和师父的约定。”
我点点头,冲他一笑,飞奔着跑向山顶,边跑还边喊着,“师父,记得常来看我哦!等我回去,我们去朴极山种荷花!”
那时候的君祁山,花很香,山很翠,特别是大雨过后,一片清明。
师父也晕厥得太突然,我也走得匆忙,君祁山二百多座山峰所有人都在进进出出忙着准备,而我心中则乱得一塌糊涂。
重逢本来是一件美好的事,没想到,竟硝烟弥漫。
过去的六年,我曾想过无数次,也曾问过自己无数次,若有一天,阿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会不会就把我忘记,会不会将五万年中瑶海的事情一并忘记?时间太吝啬了,只给了我三个月去认识他,三个月,九十天,九十天在几万年的时光里,真的是昙花一现。我常常在梦里梦到阿麟,梦中永远是下雨的夜,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九天之上,他化身苍龙归来,问我,是不是铃兰已开,芙蕖已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