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栾城的路上纪惊花便想甩开夏枝溪,夏枝溪并未觉察。到了栾城,惊花趁夏枝溪未留神便找了个机会便钻进了栾城的巷子里,甩开了夏枝溪。夏枝溪并不如惊花熟悉栾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惊花犹如大海捞针。惊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在人群中夏枝溪慌乱的神情有一丝歉意,她暗道:夏道长,对不起,有些事情她一定要亲自搞清楚。
与玄掌门、鹿老告别完,宫冬雪便折回自己的房间,神情倦怠,应付这些江湖老油条还不是一般的累。他刚坐下来,便发现桌上一张纸签,上书:未时十里亭,惊花。他顿露诧异之色,旋即若有所思的收起了纸条。
未时时分,栾城的天空笼罩着大片的阴云,不多时就飘起了细细的小雨。已至深秋,寒风萧瑟细雨绵绵,惊花站在十里亭里看着庭外的雨幕惴惴不安,她带着佩剑,握着剑柄的手因为握得太紧手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他会来?不会来?怎么问?他又会如何答?这一切是不是都与他有关,他那日攻向爹爹却丝毫不留情。
不多时,从林中慢慢走来一道黑色的身影,雨雾朦胧中来人打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缓步慢行。依旧是黑色的锦绣软袍,面若冠玉,悄无声息的款款而来,犹如林中的精灵。
惊花甫一见他,心又不由得跳漏一拍。他是那个月下如玉石雕像般完美的男子,他是那个宫家堡竹林里那个孤寂悲伤的男子,他也是那个她可以抛弃自尊主动拥抱的男子,也是那个在她绝望时为她递上一方丝帕的男子。但他也是那个举剑攻向爹的人,也是要对仁义庄永绝后患的人。
“你来了。”惊花的眼睛直视着宫冬雪。
“怎么不见随你左右的道长?”宫冬雪收了雨伞,眼帘低垂,用手扫了扫衣上的雨珠。
“你那天已经认出了我?!”惊花惊道。
“你用的掌法与你爹如出一辙,我便让了让,想来你父女相见的时日也无多。”
“你!那你为何不一并也杀了我?”惊花怒道。原来他早知道,他却毫不以为意的在她面前逼死了爹爹!
“我今天也没打算杀你,以后也不会。”宫冬雪叹息道。
“呵呵,那真是谢谢你的仁慈,难得你念旧情。“惊花冷笑道。
“纪姑娘多心了,冬雪并不曾与你有情。”他冷冷的道,他面寒冰。
“难道你就没有喜欢过我?”惊花不甘道,她心中痛得难以自抑。
“未曾。”
“你骗人,那些在宫家堡的日子,我不相信只是我自作多情。”
“那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宫家堡与仁义庄联姻。”宫冬雪的眼睛如漆黑的深渊。
“你说什么?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我跟白羽哥哥的婚事。”
“是。”宫冬雪答得毫不犹豫,事到如今他并不想再给她一个虚幻的美梦,他与她早已是注定的死敌。
“不可能,这不可能!”惊花摇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下来,那些日子的温柔以待原来都是他的手腕。
“所以陷害我爹是血影门门主,帮血影门掩盖真相的也是你?”惊花问出了她在路上一直困惑的问题。
“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宫冬雪道,黑色的锦袍衬得他的脸色雪白。
“呵呵!”“呵呵!”惊花凄厉的笑了起来,他答得多么干脆,她宁愿他能骗她说他也是无辜的。可他没有,他直言不讳的承认了。
“那宫叔叔也是你杀的?”惊花愤怒的追问道。
“不是。但也差不多。”宫冬雪的几乎冷淡的没有了表情,绝美的面孔犹如一尊完美的雕像。
惊花猛地拔剑,剑尖直指宫冬雪,她泪流满面但又怒不可遏,她一直爱慕着他且以为他也是,却被他一再的欺骗,竟陷入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给你三次机会。若是你杀不了我,你就远走天涯吧。”宫冬雪的眼眸看向惊花,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抑或怜悯。
“呵呵!好!”惊花冷笑道。她一挽剑花便向宫冬雪攻了出去,宫冬雪往后一退,一跃而起便稳稳的落到亭外。惊花迅速的追了出去,她使出了青莲剑法的绝招之一,摇风惊雨。惊花多日积攒的怨怒此刻喷薄而出,剑招竟颇有几分威力。宫冬雪的身形一闪,便一掌推开了惊花。这一章力道轻柔,惊花只是几个踉跄便站稳。
“一。”宫冬雪道。纪惊花一咬牙,集全力再使出一记绝杀-坠粉飘烟。剑风凌厉,直奔宫冬雪的胸膛而来。宫冬雪更快,几个闪身以掌为刀砍到惊花的手腕上,惊花手中的剑应声而落。
“二。”
纪惊花的泪水不争气的留了下来,雨水已打湿了她的脸她的发,她的脸上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咬着唇拾起了剑,拼了全身功力向宫冬雪使出最后一招衣裂盖倾。这一次她的身形已近慢了许多,剑锋到了宫冬雪面前早已失去了威力,宫冬雪一瞬间便反手夺了她的剑。
“三。”他缓缓道。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为了让她死心。
纪惊花身形一软便跪坐在地上,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下。她恨自己,恨自己怎么如此无能,仇人在前他一再给她机会,她却沦为一个笑话。她如何复仇如何对得起爹爹,还有她的怨恨,难道今生都报仇无望?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惊花怒喊道。
宫冬雪缓缓的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他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为她抹去泪痕雨水,脸上皆是怜惜的表情,道:“我说过我不会杀你。”
“如果你不是纪连城的女儿,也许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也有全然不同的命运。”他的手指轻轻抚上的惊花的唇,他还记得那夜的轻吻,花瓣一样的柔软。惊花愤怒的将头偏向一边,她不想他碰她。
“你住嘴,你这个恶鬼!欺师灭祖,枉杀无辜!我恨不得手刃了你!”惊花咬牙切齿道。
宫冬雪的面色更加苍白,他起身俯视她道:
“如果你能忘了我,也许你会活的更好些。若是你执意要恨我,我随时等着你。”说完宫冬雪便将手中的剑狠狠的扔了出去,便转身走了。
“宫冬雪,你要活的好好的,你的命是我的。”纪惊花看着宫冬雪的背影狠狠道。
宫冬雪的背影在那一刻微微一滞,便一跃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竹林里。直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的一刻,纪惊花方才松懈下来,她无声的恸哭起来,漫天的雨幕将她的绝望与悲痛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