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生日聚会关锦赫邀请了各路商官名豪,当然陈东翰必须在内,在塞纳别墅的会客大厅灯火燎喧集聚一堂,等待主角出现。
时间差不离,关之茹在房间整戴妆容,今天她穿了一件水粉色落肩旗袍,腰身绰婉,侧襟处绣着几朵白色碎花,领口的扣袢是丝缎结成的两朵白兰,映衬着酥长柔美的脖颈弥怡生香,长发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一个髻,额头还有一缕不经意的发丝垂在耳畔,慵松媚艳,没有任何首饰装饰,却清艳撩人,一行一动犹如一幅灵动的水彩国画。
她坐在镜前看着自己,凝脂如玉,粉黛莹唇,轻吁微叹,娇容如花不知为谁所艳,芬芳吐露不知为谁所嗅。
侧头一瞥忽然发现台柜上的碎陶片不见了,讶异!怎么回事,谁碰了她的东西?谁人竟敢拿了她的宝贝?顿时慌措气懑,大脑里蒙想,记得昨天早上还在呢,怎么今天就不见了?
门口唯亭等得不耐烦,进屋催促。
“我说大小姐动作能快点儿吗,眼看着都到时间了……。”说着话被那身装扮惊顿:“哟!没白费工夫,这身行头可够耀人眼目的,雄性物种招架得住吗,这个……谁看了闪瞎谁的眼……。”
关之茹不理会,大嚷:“谁动了我的碗,我的陶碗怎么不见了……。”
唯亭看过去,果然那个碎陶碗没了踪影,不知怎么回事,这谁呀!胆大包天竟敢拿了她的心念之物,这不是找死吗!
关之茹气急的给吴嫂打电话,一顿叫嚷质问,吴嫂那头急忙辩白不知。
放下电话气喘凝神,想不通究原。
关锦赫等不及来电话催促,唯亭劝言:“先走吧,人都等着呢,回头再说。”
关之茹坐上车,刚才还粉润的姿容这会儿变成青白。那是她某年的生日礼物,在这个日子消失不见了,真是有煞心情。
车开进塞纳别墅后门,关之茹避开人影绕过厅堂进入,微喘静神儿后从二楼台阶步入大厅,一身天色娇容轻缓从楼梯而下,满场人头攒聚过来,喝嘘应睬,仰视迎喧,她的盛宴生日开始了。
踏完最后的台阶关锦赫伸手接过女儿的手,欣慰一笑:“之茹,今天真有神韵,爸没白等。”
关之茹顺应一笑:“爸,干嘛这么大排场,够费心的。”
“应该的,27岁了,不能随随便便的过,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呀!”
关之茹心头微动,老爸的用心让她有些感动。这时她是焦点,所有人的目光只在她一人身上。
于岚里外前后的张罗,笑语寒暄的应酬着来客,各个细节无一疏漏,与其说这是个生日派对,不如说这是个利路名场的酒会。
关之茹频步其间,与来者招语相笑,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陶碗呢,琢磨到这会儿也没弄清怎么就不见了呢,落个疙瘩解不开,着实不舒服,装腔欢颜。
礼物收了一堆,也无心理会,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送上一个礼物盒,当面打开给关之茹看。
“听说你喜欢登山,我是专做登山设备的专业公司,送你一个登山必备的礼物,这是无线信号装置,别看它小,戴在身上作用可是其大,遇到各种险情它都能发出信号,在冰壑崖缝人为找不到的情况下最实用,而且还能传出影像资料提供救援,这是我们公司最新的科技产品,当然价格也不菲。”
关之茹接过,看着这个小东西凝神,脑海里瞬间挤进诸多影像,如果有了它掉进冰窟窿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可以获救?如果有了它悬在断绳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就可以脱险?……忽而思绪烦乱,心抑难平。
她想起她爱的人,想起那小子,可是谁也不在,在这特殊的日子没一人站在她面前与她同欢,或是安慰她的郁伤,心像缺了根脉,没着没落。
那小子的一频一笑、一瞥一怒在脑子里晃动不止,挥也不去,忽然想起昨天上午她让他回住处拿资料,他一个人去的,他进了屋子,那资料就在台柜上,就在陶碗旁边,一定是他动了陶碗,一定是他拿走了陶碗,他把它弄哪去了?混蛋!他竟敢……
中年人又说:“听说你要投资登山装备项目,我们公司就是专业做这行的,都是科技化国际化最顶尖的设备,如果有意向我们可以合作……。”
陈东翰过来挡开那个中年人:“我和之茹在这方面早有协作,年前我们就定好了合作计划,就不劳你费心了。”
中年人恍然,不再多言。
陈东翰拿出一个礼物盒递到关之茹手中。
“之茹,生日快乐,你今天真是美若娇花,这个礼物相信更能让你娇如玉翠。”
关之茹脑袋里忖思着别的,不在状态,滞顿的打开礼物盒,那是一条镶有蓝宝石的项坠。
陈东翰拿出项坠当着众人温情的给她戴在勃颈上,关锦赫看在眼里不露神色的舒展下眉头。
关之茹低头看着那个项坠,炫彩夺目,蓝宝石荧光晶翠,色晕剔透深蕴。
一位珠宝商品琢着,不觉感叹:“真是绝色的礼物,这是法国的梵克雅宝,如果我没说错蓝宝石是克什米尔出产的,从琢型的切磨和色泽看,翠光透彻呈紫蓝色,是最上等的Sapphire,又名紫色血,代表珍爱和忠诚,非常珍贵。”
“你不愧是行家。”陈东翰应和着,得意优雅的笑。
这条项坠行内人一看就明白,没有超几百万的价格拿不下来,在众人眼里能下这么大手笔一定和关家千金的关系非一般的近密。
关之茹回道:“这么贵重我还真受用不起,你太破费了。”
“怎么会,什么物件配什么人,只有你才最适合。”陈东翰恭维不止。
珠宝商又说:“一般这类高品质首饰都是一套,耳坠戒指相得益彰才是最完美。”
陈东翰迎合:“当然,只要之茹喜欢,我会全套奉送,那是我的荣幸。”
“不必那么铺张,倒显疏离了,谢谢你的礼物。”关之茹回对。
深酽的蓝色和水粉色旗袍不得相配,色韵互夺,挺扎眼,她摘下来让人收着。
陈东翰兴致顿减,关之茹稍解一句:“今天这身衣服和它不太陪衬。”
陈东翰释然,恭顺一笑。
暗地里一个女子狠劲儿掐陈东翰的胳膊肘,陈东翰“嗯”一声愣怔,回头看,那女人正懑气的看着他,低声埋怨:“够下本钱的,上个月我的生日你才送我一个手链。”
陈东翰端着神态,不漏痕迹正经一笑,回一句:“你实货吗,那手链在内地市面上你都见不到。”
“去你的!”女子没好气儿的瞥瞪他一眼,一脸不悦。
这女人是某时尚公司的模特,陈东翰眼瞟着场合低声说:“行了,来日方长,晚上回去等着我。”
女人气哼一声,扭头走。
于岚派人推上来半人高的蛋糕塔,关之茹在群人注目中切入一刀,她27岁的生日在一片煊赫中度过,心却不知飘到什么地方,熬到结束,宾客退散,她撇下唯亭一人开上车就走。
唯亭发觉后已找不到人影,接通电话那位已在路上,唯亭着急,搞不懂这是急着干嘛去,再一个那位今晚沾了酒怎么能开车!
夜色已深,她开着车穿行街面,边开边打电话。
此时的德晟正守在通锣铺,等锔碗李锔好最后一道缝,把完整的一个陶碗递到他手中,他这才看清了这只小碗的全貌,挺素雅挺灵巧的玩意儿,在手里把看一阵用方巾包好了揣进兜里,刚走出门电话响。
“我问你,我台柜上的陶碗是不是你碰了?是不是你拿走了?你给弄哪去了?……。”
那位一通电话就直奔主题,一连串质问,声色急迫,带着愠气。
德晟一愣,刚要开口,那位又急追一句:“是不是你拿了那东西……。”说着话前方红灯,差点儿越线,急刹车。
他听到开车动静,问:“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正要找你去呢,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啊?凭什么?……。”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没好气的喊。
他打断:“谁让你开着车打电话了,停一边,听见没,规规矩矩跟我说话,马上停!”
“你凭什么命令我,凭什么碰我东西……。”她越喊越来气,瞎嚷没够,小性又开始。
他不想多言,正色一句:“你别过来,现在在哪呢?我马上过去,见面再说。”
她又重复着问,非要搅明白不可。
他语气笃定:“想知道就停一边等着我,否则没戏。”
她虽气没辙,只好妥协,停车一边等着。
他急忙打上一辆车直奔过去。
她等在路边,一见到那位就冲过去,没别的又是一通质问。
他瞠眼一看,闪了一双眼,不急着回答,上下打量着她,哼哈一乐:“呦呵!今儿够水灵呀,忒鲜亮了这个……跟朵玉兰花似的。”
“别打岔,是不是你拿的?一定是你拿的,说呀!”
“急什么,嚷个没够啊……。”
“你拿那东西干什么?你给弄哪去了?”她不耐烦。
他看着笑:“混蛋,什么珍奇物件,要了命似的。”
“还给我、还给我……听见没……。”她急呲白脸。
“行、行……别嚷了。”他从兜里掏出那东西递过去:“可了不得,今儿要是找不着是不是又得疯呀!”
她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看,瞬间凝住,借着路灯清楚的看到那个碎成几瓣的陶碗融成一体,完整无缺,缝口严丝合缝,平整光滑,花纹对色,纹理划一,这个破碎的陶碗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她不敢相信,犹如时光逆流,惊讶的抬头。
“怎么回事,它怎么?你这是……。”
他轻描淡写说:“破碎的东西摆在那儿面相不好看,弄平整了看着还有个观赏作用。”
她半天说不出话,扭过脸冲着黑暗处,双眼潮雾,抑制着低语:“你、你干嘛这样?”
他挨近他,揉揉她脑袋:“傻妞儿,碎的物件都舍不得扔,干嘛不把它弄好了。”又隐意问:“这东西是不是挺值货?”
她轻声回应:“还行吧,说是从山脚下一个叫热索的古老村落淘来的,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他微微皱眉,不想揭示,回道:“哦,怪不得呢,好好收着吧。”
她心绪起伏,滋味种种,抬起晶亮的眼睛望着他:“谢谢你!”
他噗嗤笑:“刚才还和我使小性嚷,这会儿又装淑女,神经!能不能正常点儿,嗯?”揉揉她脸蛋儿,打趣:“今晚这身儿够蛊惑的……跟朵花似的……。”埋在她头发里嗅着:“呵,还带着香味儿,抹什么了这是,是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催情迷迭香啊,有死一片吗?够阴险的。”
她不语,附在他颈间,靠在他肩头,不知觉手抱紧他的腰。
他低头摩挲她脸颊,嗅着她唇齿的气息。
“怎么还有酒味,喝酒了?”他问。
她闭目着眼睛回应:“就喝了几口红酒。”
他托起她脸蛋儿正色:“喝酒还开车!长本事了是吗,告你,再有下回,小心我削你。”
她一笑:“真嘚瑟,哪来的胆儿。”
“再嘚瑟也没你嘚瑟,穿这么少,光顾着显摆了也不嫌冻得慌。”他搂着她肩膀:“走,我送你回去。”
唯亭着急又电话联系,得知德晟开着车,心落了地,这丫头原来急呲忙活的去找德晟了,摇头喟叹,你这么痴癫,他知道吗?
回到住处,陶碗又让关之茹端详了良久,手触眼观,百感交思,窝在床头忍不住落泪,这夜她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