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一听,眉目一竖:“又是流民,那你们如何又干起这剪径的勾当?”
那人又说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千里逃难来到此地。随行千余人,来到此地后只余下五百多人啦!不是饿死就是病死,一半的人死在了路上了。我们真的只图口吃的,并不敢害人性命啊!还请英雄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说完就一个劲地给金石磕头。
金石手中一松,把那小子给放了。说道:“你们先起来,刚才说的五百人,现在何处,带我去看。若是敢欺骗我,少时收了你们几条性命。”
“是,是,是,英雄请随我来。”
金石看看马,因为走的不快,只是被绊倒,摔破些皮,倒也无大碍。又拾回那双龙紫金棍与装银锭的大包袱,还好并无损伤。金石索性将包袱放在马鞍上,自己提棍牵马,才跟着那几人行去。
沿着小路,转过一个山背。约莫行了三,四里路,来到一片开阔处。这里果然又很多人,人群之中升起一大片的火堆,照得半边天都亮了。金石走进仔细察看,真是男女老幼混杂,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虽然多,却并无一丝热闹的感觉,反而死气沉沉,四周一片愁云惨雾。仿佛走进了人间地狱一般,胆儿小的还会被吓着。
经确认,那人所说并非存心欺骗。金石越看越觉得心酸,心中寻思如何帮帮这些可怜的人。银子手上倒是有一千两,可是不敢随意拿出来,前面吃人的事件可是记忆犹心啊!同样的错误可不敢再犯。忽然,眼神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金石是这样想的:他那老家五里屯村自从发生兵祸之后就没人了。那房屋和土地都空着,只要把他们都领过去,不是现成入住吗。再给他们弄点粮食,只要支撑到可以自给自足的时候,不就万事大吉了。书上不是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何况也能让五里屯村再次注入活力,这不比一个鬼蜮似的村庄强多了。金石越想越觉得可行,心理拿定了主意。
金石问道:“这里谁管事啊?”
跟在后面的几人中,有一人答道:“在乡亲们中,有事都是我们兄弟出头,他(她)们还能听我们几句。要说威望最高的,那就王老和张老莫属。
金石说:“行,能领头就行。还没请教各位大名呢。”
“不敢,不敢!在下朱才三。”说话之人指着另一人道:“这是我弟,叫朱才四。”又指向另两人:“鸡爪和狗剩”。还剩一人就是那十二,三岁的少年,唯一没被打之人。朱才三把他拉到跟前说:“这个是我儿子,叫朱元璋,小名龟蛋儿。”
金石又问:“你们都是哪的人啊?”
朱才三答道:“回英雄话,,,,,,”
“别叫我英雄,怪别扭的,都叫我金石吧!金子的金,石头的石,我就叫你朱大叔吧。”
朱才三见金石确无作势,算是默认了,接着说道:“我们都是北方庆安府人,这些乡亲也都是从那边逃难过来的。”
金石又说:“朱大叔,我已经有主意了。”
便把五里屯村的事给他们说了一遍,朱才三他们几人都听得眼睛发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待金石一说完,朱才三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金石啊!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你就是我们这五百多乡亲的救命恩人呐!乡亲们有希望啦,我,我,我,,,,,,”朱才三激动地话都说不出了。
“朱大叔,快别这么说。其实我跟大家一样,都是苦命人,咱们是同病相怜,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大家搬过去,以后我们还是同村呢。”
“是,是,是,”朱才三檫了把眼泪。
金石不待朱才三再开口,就说道:“此去五里屯村还有二十里地,我估莫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不若咱们现在就走,争取破晓之前进村,朱大叔,你看如何?”
朱才三说:“喔,好啊!”又转头说道:“才四,鸡爪,狗剩,龟蛋,你们分头去和乡亲们说,就说咱们再行二十里,到了前面的村子就又吃的了,快去吧!”
四人听完话就都去了,不过两刻钟,乡亲们就准备好了。金石牵马走前面,众人随后朝着五里屯村浩浩荡荡出发了。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五里屯村。主要是难民中老弱妇幼多,又饥饿多时,那里走得动道啊!金石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致,心中直泛酸。如果没有发生那件惨案,他们一家五口应该还是过着平淡而快乐的日子吧。勤劳的父亲,善良而又有些泼辣的母亲,还有慈祥的奶奶。妹妹如果还在的话,也应该有八,九岁了。还有村里曾经许多熟悉的面孔一一从脑中浮现,让金石心中分外地痛苦!
金石想着想着,都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座大坟包之前。大坟包前已经立上一块一人高的大石碑了,石碑上刻着一行碑文“五里屯全体村民之墓”这碑到底是谁所立?这墓每年又是谁人在扫?虽然他也心感疑虑,不过此时悲从心来,暂时也顾不上了。金石跪爬在墓前,心理不知道想要呼喊谁的名字,也不知道要怎样发泄胸中的悲愤。只是默默流泪,心中不断地呐喊:爹娘,奶奶,妹妹,我的父老乡亲们,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一定会,,,,,,”
越来越多的难民到了村口,村口都快堵住了。村里也走出不少人,一时间,五里屯村是人满为患。
朱才三走到金石背后,轻轻喊道:“金石,金石。”
金石站起来,檫了把眼泪。回头一看,这村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人来了?金石心中正犯嘀咕:难道是后来迁来的。毕竟五里屯村的地理条件还不错,依山傍河,土地肥沃。既有水田能种稻谷,又有旱田能种麦子。而且当年金丹国士兵虽然把人都屠尽了,但房屋却没遭到什么破坏,所以有人迁过来居住也不奇怪。七年时间虽谈不上什么沧海桑田,却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朱才三他们一直保持安静不说话,但是都用眼神望着金石呐。那意思非常明显,就是等金石来做主呢。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后面的流民都进村了,都眼巴巴地朝前望呐。
村里的人也出来的差不多了,估计得有百十人。但是两边的人径渭分明,好似两军对垒,中间还留有一段空白地带。
金石走上前去,说道:“这村里现在谁是村长?”
这时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汉子从人群后面淌了过来,看着前面成堆的流民,眉头一皱。说道:“我就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金石道:“请问大叔名姓?”
那汉子道:“我叫周春耕。敢问小哥,这一大帮子难民来我们村是干吗的?”
金石答道:“哦!是这样的,我以前就是这个村子的,这些难民都是我带来的,想在这里安家落户。”
“什~~~么?安家,这么多人,这怎么可以。”把这周春耕吓了一大跳,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周大叔,你听我说。他们都是可怜人!出来时一千多人,到现在你看只剩五百人。全死在路上了,如果再不找地方安顿,只怕,,,,,,”
“小哥,你别说了,这事我作不了主。”
“哦!怎么说?”
周春耕说:“现在住在这的,包括我,全是侯员外家的租户。就是说现在这村这地全是侯员外家的,我可作不了主,还得侯员外说话才算数。”
金石心中有些着恼,怎么这五里屯村倒成了侯员外家的了。又问道:“不知道这侯员外又是什么人?还请大叔告之一,二。”
周春耕道:“说起这侯员外,那可是个大人物啊!听说以前在上京是个三品大员,后来致仕回老家,就是离此四十里外的芳头市。这芳头市方圆十里之内,无论田,土,山尽归侯家所有。芳头市中所有人,无论何种营生,都需交租,纳税给侯家。听说他家房屋数百间,光使唤的下人都有二,三百人,在这方圆百里也是无人敢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