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刑询逼供
官驿已经被裴文龙一行全部占据,闲杂人等不得擅自进出,所以他可以在此放心招见任何人,不必担心隔墙有耳。回到官驿时已是初更,裴文龙顾不得酒后的疲惫,立刻让人将他要见的人带进来。
一个猥琐的中年汉子被带入房中,看模样打扮像是个寻常小混混,但滴溜乱转的眼珠和老道的举止,显示他有着普通混混没有的精明。进门后他也不说话,只垂手哈腰,脸上堆满笑意,望着裴文龙一言不发。
裴文龙打量了足有盏茶功夫,见对方并没有任何急促或不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不愧是金陵最好的风媒,怎么称呼?”
“小人福全,大人叫我阿全就可以了。”
“嗯,阿全,我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那汉子陪笑道:“托大人的洪福,小人总算找到大人想找的人。不过这可是条大鱼,所以这个价钱嘛••••••”
任何混混都有一点混下去的本事,有的善偷,有的善骗,而有的则善于打探各种消息,这种人江湖俗称风媒。裴文龙到达金陵之前,就已派出手下先行一步,到金陵寻找当地精明的风媒,所以他抵达金陵第一个晚上就有消息送来。因破案心切,裴文龙无心计较对方坐地起价,拿出一张银票扔过去,冷冷道:“只要够分量,价钱不是问题。不过如果你拿寻常虾米来搪塞,小心我拔了你舌头!”
“小人不敢!”阿全捡起银票,看到上面数目后,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收起银票悠然道,“一个有名的水鬼,不知算不算大鱼?”
“你是说疤脸水鬼向恶?排帮二当家?”裴文龙面色一喜,“他在哪?”
阿全猥琐地笑笑:“他好像迷上了秦淮河上一个姑娘,常去添香楼捧场。大人若去得合适,说不定能遇到他?”
“他什么时候会去?”裴文龙急问,见对方笑而不答,他恍然醒悟,忙又扔了张银票过去。阿全捡起银票后,这才笑道:“他常在黄昏时分去添香楼,日子却不一定。不过大人运气好,如果明晚到添香楼的话,说不定就能遇上他。”
添香楼是秦淮河畔屈指可数的青楼,裴文龙也有所耳闻。他来金陵之前就研究过吕惊虹的奏折,为了确定奏折的可信度,找到劫匪是第一要务。排帮一向在长江下游活动,有钱后难保不到金陵这花花世界来享受。他原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希望能在金陵找到排帮喽啰,没想到竟意外得到排帮二当家的下落,这让他喜出望外。不过他面上却不动色,只淡淡道:“你暂时在这官驿委屈两日,如果你的消息准确,我会重重赏你。不然••••••哼!来人!”
一个手下应声而入,裴文龙一挥手,手下不顾阿全的呼叫挣扎,立刻将之押了出去。二人一走,裴文龙不禁兴奋地在房中走了两个来回,然后一拍手,一个黑衣汉子应声而入。裴文龙忙吩咐道:“将兄弟们都召回来,明晚跟我去办件大事!”
黑衣人悄然而退,房中又恢复了方才的阴郁和宁静。
第二天黄昏,裴文龙带着个随从出现在秦淮河畔的添香楼。虽然只做寻常纨绔打扮,但阅人无数的老鸨还是从他的气度看出其身份不凡,忙殷勤地将之迎入大门。裴文龙看看天色尚早,便叫了个姑娘到楼上的雅厅陪酒。雅厅的窗口刚好能俯瞰添香楼的大门,他一面与陪酒的女子虚以委蛇,一面注意着进门的客人。陪酒的女子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便讨好地陪笑道:“公子是在等红袖姑娘献舞吧?难怪对奴家没啥兴趣。”
“红袖?秦淮河的花魁红袖?”裴文龙有些意外,“她也在添香楼?”
“是啊!红袖可是咱们添香楼的头牌!”那女子语含酸意地笑道,“不过人家既不陪酒又不陪客人过夜,所以公子欣赏完红袖姐姐的舞技后,还是由奴家给你铺床叠被吧。”
裴文龙正待拒绝,就见一旁的随从冲窗外努了努嘴。他忙转头望去,就见一个面有刀疤的汉子在几个大汉蜂拥下大步往添香楼而来,那汉子年逾四旬,面色阴鹜,一看就是个狠角色。虽然身披富贵袍,打扮得像个寻常商贾,不过裴文龙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他来金陵之前专门从刑部要来排帮几个头领的画像,疤脸水鬼向恶的模样最容易辨认。
虽然已安排手下扮作寻芳客四下埋伏,裴文龙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待找借口下楼去看看,就听楼下传来阵阵鼓噪,不少客人在兴奋地欢呼:“红袖姑娘出来了!红袖姑娘出来了!”
裴文龙来到雅厅外的走廊,只见楼下天井中已搭好了一个彩台。彩台中央是一架平放的牛皮鼓,那鼓差不多有两人合抱大小,连架子带鼓有两人多高,站在地上根本无法敲击,四周也不见凳子之类的垫脚物,裴文龙看不出这鼓是做何用途。彩台已被无数寻芳客蜂拥包围,众人正兴奋地期待着什么,向恶一行也混迹其中,仔细一数竟有七人之众。
几个女乐已在彩台两边落座,调好弓弦做好准备。只见长袖飘飘冷艳如昨的红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轻盈地跃上彩台,四下福了一福,朗声道:“多谢诸位到添香楼捧场,红袖今日就为大家献上首创之鼓上舞!”
在众人轰然叫好声中,乐声悄然而起,红袖开始在绣台上展开飘飘长袖,围着巨鼓轻盈而舞。虽然刚开始只是舒展腰枝、活动手脚,但也足以令人惊艳。台下的鼓噪声嘎然而止,众人瞬间即为红袖的舞姿吸引,目光皆追随着红袖的身姿,个个全神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