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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失策

戚百里被叫到戚相书房去的时候,刚给肖倾仙喂了药。阳光正好,她从屋里走出来时被阳光刺目一瞬间晃了设,抬手遮了遮太阳。

老严刚进了院子就看到那个女孩儿一身月白的长衫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像散发着圣洁的光。他印象里的戚百里还是初见时性情乖张的孩子,和平日里极少说话总是无声路过戚家角落的孤僻身影,这样整个人温暖安静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愣了会儿,那个孩子已经走上来,眼神平静了然,好像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开口。

她这样的动作,竟颇有些像久居上位的那些人,显出从容不迫的姿态来。

老严想到老宰相的命令,行礼道:“小姐,老主人请您去书房一趟。”

戚百里弯了眸,心情很好似的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说:“好,有劳管家带路了。”

这是初见后老严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并不是寻常孩子尖细的声线,相反,是柔和悦耳的,她说话不紧不慢,完全不是记忆里冰冷带刺的样子。

老严不免觉得有些违和,是以一路都在偷偷看戚百里。

戚百里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戚长慕年轻时以英俊风靡下唐,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她母亲肖倾仙,更是西陆第一美女,虽然老严不太愿意承认,但当年肖倾仙刚来下唐时,真是乱了整个帝都,连当今文帝都。。而作为他们女儿的戚百里,很好的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良血统,十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皙无暇,老严见多了贵族太太小姐保养的很好的皮肤,那些没有一个可以比过戚百里这般细嫩到像碧玉一样的。她有西陆人的血统,五官脸型都比东陆人更深邃些,特别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通透的像上好的宝石,简直漂亮极了。

更让老严在意的是,戚百里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气质,她分明是穿着简单素净的白衣就那么寻常的走着,却走出了一种气定神闲的悠然。这样的人,绝不是凡夫俗子,怎么会是那个当年简直像个小野兽的孩子?

戚百里觉察到他的视线,冲老严笑笑。她心情很好,昨晚把事情前后算了算,觉得一切都会很顺利。

算一算,有多久了呢?不知不觉,竟已经十二年了。从现代一个平凡的大学生穿越而来,到了这个神奇的世界,已经十二年了。前世的种种偶尔夜半梦回还会浮上脑海,但实在已经被冲淡了,有时她甚至觉得,过往地球上的经历可能只是她的一个梦,梦醒了,她始终都是四方世界的戚百里。

但是她在这小小下唐呆了太久了。那么精彩那么刺激的世界,她多想出去看一看,以前一是因为她年纪尚小,行走多不方便。二是因为要照顾肖倾仙,而能救她的只有下唐皇室嫡传女性的鲜血,所以她不得不留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有了个走出去的机会,更是刚得知了在燕国有位来自北疆的巫医,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何况,她自己身体的事,也想请那位巫医好好看看。

这样愉悦的心情一直挂在她眉梢,以至于见了戚忠君打招呼一时得意,顺口喊了“戚相。”话一出口她就顿住,面不改色的平视着坐在书桌后的戚忠君。

戚忠君并不生气,毕竟自己多年来也没关心过这孩子,她不叫爷爷也不奇怪。屏退了老严,戚忠君坐在位子上细细打量起戚百里。

其实仔细看,戚百里长得更像父亲些。那脸不是当下流行的尖长得瘦脸,相反微圆,但并不因此而显丑,相反的,因为那精致深邃的五官而更有一分不俗的美来,但她的眼睛太像母亲。那个草原上最美的女子,干净又纯粹,纯粹到让人移不开眼却又矛盾的不敢直视。

她,也确实长大了呀。

她的神色是自然舒展的,很惬意的样子,即使被他看着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相反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她站的很直却不刻意,双手自然的垂着,整个人的姿态极为优雅,简直像是自幼受礼仪教育的贵族小姐。这样看,完全找不到当年那个眼神仇恨的孩子的影子,戚忠君完全不知道她是何时,是怎样,突然就成长的如此优秀美好了。

“百里,这次叫你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戚忠君缓缓开口,便看到自己的小孙女扬眉露出了些笑意,似乎很期待的样子,“你也已经十二岁了,这些年来,我对你实在关心实在不够,眼下有一个好机会。。”

戚百里极有耐心的看着老宰相东扯西扯,不禁好笑。让戚家戚百里去燕国做质子本就是“百里将军”的建议,她早知道会一切顺利,眼下目的就要达成,她心情好极了。

而戚忠君见自己不过跟她说几句话她便这么开心,不由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是不是太不关心了,说到底,她还是很期待长辈的爱的吗,所以他语气更温和:“卧龙山上的镜湖先生是闻名天下的智者,这一次他公开向各国征选弟子,我年轻时曾有恩于他,你父亲。。也是与他关系极好的,我已经打点好,你过几日便可到镜湖去跟着先生学习了。”

“嘎?”戚百里一脸愕然,脸上的笑僵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戚忠君。

“你不必担心你母亲,我自然会命人照顾好她。”见戚百里并无他想象中得开心,戚忠君心思一动就安抚道。

照顾个鬼!戚百里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这剧情不对啊!老宰相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不是应该通知我收拾收拾就跟着燕国使者去当质子吗?怎么突然。。

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戚百里在心里狠狠的叹了口气,犹豫再三,终于一咬牙,问:“其实,昨晚有位自称是大将军的人来找我,说皇上打算让我替妍公主到燕国去。。这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百里云合亲自来找你?”戚忠君瞪大了眼睛,“我原本还不信皇上的话,难道真是百里云合捣的鬼?枉我还以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说到这生气的一拍椅子,“百里,你放心,我虽只是个文臣,但还不至于连自己子孙都保不住,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你去卧龙山,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戚家的人!”

他这话说的狠,戚百里早已呆住。戚忠君居然。。没有答应?

为什么?一向最忠君爱国的戚忠君,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小孙女,几年不见的微不足道的存在罢了,为什么不答应?她动动唇,心里竟有些感动了。

但是真去什么卧龙山是万万不可的:“既然真的是皇上的旨意,那么即使是您违抗了,也不好吧。只要您能替我照顾好我娘,在燕国还是在下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老宰相却觉得自己的孙女实在懂事可怜得紧,突然对她的印象就好的不得了,于是满心温柔坚定的说:“放心吧百里,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一定不会牺牲你的。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爷爷啊。”

戚百里还想挣扎,但实在无从反驳,老宰相不按套路出牌突然对她这个几年不见丢在脑后的孙女表现了关心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于是她只好应了,行礼退下。

之前的好心情全无,戚百里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脑的出了屋。出了戚忠君的院子,她才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狠狠跺了跺脚,这才往自己的别院走。

说到底,还是这身份坏事啊!可她必须得到燕国一趟,妍公主又必须得留在下唐给肖倾仙治病,再没有比她替妍公主去做质子更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了,现在戚忠君这么一搞,难道她还非得再费些周折吗?可是她素来是讲究效率的人,凡事喜欢最优方案,纵然是有其他办法解决,可不是最好的方法她心里怎么都有点不舒服。

想到这,她又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总叹气可不好哦,百里。”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传来,吓了戚百里一跳,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连翘,你又偷进相府。”她悠然转身,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绛紫色长衫的英俊男子,二十岁左右年纪,身材挺拔,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她,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

“前几天我就来过啦,可是你怎么不在府上?啧!小小年纪的到处乱跑!”连翘伸手来揉戚百里的头发,被她灵巧的躲过。

戚百里瞪着他:“怎么,你不去自己的万金楼数钱数到手抽筋,来我这做什么。我这又没有美酒佳人。”

东陆第一富商连翘,是天下第一庄庄主,年少有为相貌英俊,好结天下英豪同时风流成性,平时所好莫过于美酒佳人,戚百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明只是偶然在山上捎带了迷路的他,一起吃了几顿饭,怎么从此连翘就赖上她了,放着遍及各国的产业不管,整天往小小下唐跑?

连翘自己却笑眯眯的,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紫金酒葫芦:“好酒我这有,佳人,就在眼前。”

戚百里不由恼了:“连翘,你和那些女人风流惯了,不要用到我身上。”

连翘含笑看着戚百里,她认真起来时整个人就像只防备起来的猫,专注的盯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只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真是太可爱了,让他看到,就觉得整个人都满足了,于是他笑道:“百里真小气,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美色,我逗你呢。”

戚百里这才稍霁:“走吧,到小花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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