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凤和宫,赵竹心和姬尔安并未看见兰心圣手。于是叫了宫人过来,问道:“东方姑娘呢?”
宫人回道:“东方姑娘和她的师父在偏殿。”
赵竹心打趣道:“怎么这位兰心圣手前辈还怕见人不成?也不说先见见她徒儿找的好夫婿。”边说边和姬尔安往偏殿走去。
刚刚那个宫人说道:“刚才东方姑娘的师父已经见过姬将军和姬夫人了,只是……”
姬尔安问:“只是什么?”
“只是姬夫人见了东方姑娘的师父好像很生气。”宫人吞吞吐吐地说道:“还说,还说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什么?”赵竹心和姬尔安都停住了脚步。二人相顾茫然,赵竹心奇道:“这……之前不是还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吗?怎么忽然就不同意了?”
姬尔安说道:“先进去看看,看看这边怎么说。”
“好。”刚走两步,赵竹心忽又停下,“等等,我一个人进去。不如皇上去姬夫人那边看看,我们把情况都了解一下。”
姬尔安想了想,说:“这样也好。”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
推开偏偏殿的门,赵竹心看见一个身着素白裙装的人站在窗前,背影竟像个少女。东方琴站在桌边,泪眼盈盈。师徒二人俱是动也不动,话也不说。
赵竹心站在门口,换上笑脸,走了进去。笑道:“琴姐姐,这位就是兰前辈吧?”
兰心圣手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赵竹心看她背影已觉得她十分年轻,待见了正面,更是愣在当地。只因她听说兰心圣手已有五十岁年纪,可眼前这人虽不能说是少女之姿,可最多也只有三十岁的样子。不仅如此,她气质脱俗,面容亲切,此刻虽正生气,可看上去仍然让人很想接近。
她和姬夫人可说都是驻颜有术。但姬夫人是美的高贵而冰冷,有母仪天下之风。兰心圣手则是美的脱俗而和蔼,是清雅的凡尘仙子。
赵竹心不禁在心中嘀咕:“若是每个女子到了五十岁也能像这般,那便不会有人感叹红颜易老了。”她缓了缓神,走上前去,双手抱拳,说道:“晚辈赵竹心见过兰前辈。”
兰心圣手想不到在这皇宫大内居然有人向她行江湖之礼,微笑道:“你就是琴儿说的那个新任丐帮帮主?”
赵竹心微微苦笑道:“现已入了宫门,哪里还是什么帮主?啊,前辈这次远道而来,一定累了。您的房间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前辈可以先去歇歇。”
兰心圣手轻轻一挥手,“不必了,今天我就带着琴儿离开。”
赵竹心偷偷向东方琴瞄了一眼,见她蹙着眉头站在那,也未给赵竹心什么暗示。赵竹心故作不解:“怎么?前辈不远千里而来,难道不是欣喜爱徒觅得良缘,而是要棒打鸳鸯吗?”
兰心圣手将脸转向窗子,叹气道:“怪只怪她偏偏中意姬夫人的儿子。”那一声叹息,似无奈,又似怨怪。
赵竹心试探着问道:“不知前辈与姬夫人有何仇怨?”
“唉!”兰心圣手没有回答赵竹心的问题,她只说:“总之琴儿是不能嫁给那个姬无花的。赵姑娘你是琴儿的好朋友,帮我劝劝她,免她以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前辈……”
兰心圣手翩然而出,留她二人在偏殿。
想不到眼看喜事将近,这又出了乱子。赵竹心一回首,恰好看见东方琴悄悄拭去眼泪,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琴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琴直直地做到椅子上,说道:“怪我与他有缘无份。竹心,这段时间谢谢你。”她黯然神伤,抽泣道:“也许师父说的是对的,我治你的病,却不应该与你多做交谈,不应该答应你来与你作伴,这样就不会遇见他了。”
赵竹心听了,气鼓鼓地坐到她旁边,问道:“你这叫什么话?我只问你,遇见无花少主你后悔了吗?”
东方琴不知如何回答,低眉不语,自己也在心中问自己:“我是后悔与他相遇吗?可这几日与他相处是我从未有过的快乐。也许我这一生可以有这样一段日子用来回忆,就已足够。”于是她看着赵竹心,答道:“不后悔。”
“这就是了。”赵竹心展颜道:“我相信无花少主也不会后悔,即使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都不会后悔,只因可以有这样一段美好的日子值得回忆。但你们还没有争取过,难道就要放手了吗?”
东方琴沉吟道:“可师父她老人家和姬夫人……”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流泪。
“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大家再一起想办法。”
东方琴本想就这样跟着师父离开,反正自己和姬无花是不能成亲的。赵竹心没说这些话之前,她从未想过要让师父为难,从未想过要违抗师命。
“你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师父为何教我‘只医病不医人’?”
赵竹心点头,“当然记得,你说是因为兰前辈当年救的人,令她一生伤心,所以她再不愿因为看好一个人而去救他。”
东方琴说道:“没错。当时我也只知道这些,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整件事的原委。当年师父四方游历,有一次到了四川境内,她本想暗中了解唐门,找到破唐门之毒的方法。恰好刚到四川就撞见一个人,这人不仅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且还中了毒,并且他身上的毒就是唐门之毒。”
“嗯。”赵竹心忍不住接口道:“所以兰前辈就恰巧找到了研究对象?”
东方琴承认:“没错。可是当师父听说,这人杀了唐门十几条人命的时候,即使对他身上的毒很感兴趣,最终还是决定不救他。”她轻叹一口气,说道:“不过当时师父在江湖上已有些名号,这人千方百计地找到了师父,他说他叫邱一闵,杀人是为报仇。他不求师父救他,也不承认自己杀人有错,可他自那日后,每天都会去找师父,却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赵竹心露出赞赏的眼光,笑道:“这个邱一闵倒是聪明,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兰前辈都不会救他。可是兰前辈最感兴趣的是他身上的毒,他这样拖着半死之身在兰前辈眼前,兰前辈又怎么忍得住不救他。”
“是,竹心你说的没错。”东方琴接着说道:“开始的时候,师父根本不去理他。可是他身上的毒越来越深,师父忍不住去看他的伤势……岂知这下他便抓住了与师父交谈的机会,满是花言巧语,终于骗得师父救了他。”
赵竹心道:“不用说,以兰前辈妙手回春的本事,这个邱一闵一定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哎,难道……他就是兰前辈后悔救的那个人?”
东方琴缓缓点头,“他受伤极重,师父医治了很久。两人就这样朝夕相处,渐渐的……”
“渐渐的,兰前辈对他动了心,可他却辜负了兰前辈,对不对?”赵竹心根据东方琴所说的来龙去脉,终于把事情弄清楚了,可她还是不明白,这跟东方琴与姬无花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呢?
只听东方琴接着续道:“嗯。师父实在想不到,在这之前,那个邱一闵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且已经有了孩子。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找到师父,师父才知道他早已跟那个女人私定终身。”
“后来呢?邱一闵怎么选择?”赵竹心问道。
“是师父帮他做的选择。师父不愿破坏他们的感情,只好自己离开。后来邱一闵就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故事说到这里,赵竹心已猜到这其中的关系,“难不成……那个女人就是姬夫人?”
东方琴含着眼泪,艰难地点了点头。
赵竹心喃喃道:“难怪兰前辈会反对你们俩成亲,姬夫人抢走她的爱人,她一定恨死姬夫人了。”
东方琴柔柔地说道:“我看并非如此,倒是觉得姬夫人的怨气比师父还重。你没见她今日看到师父时的样子,简直像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赵竹心奇道:“她当年都已经抢回了爱人,怎么反倒更生气?”她“啪”地拍了下桌子,说道:“哎呀,不想这些。总之她们俩那是上一代的恩怨,是恨是怨都是她们的事,与你和无花少主无关。这件事交给我和皇上,你放心,两天之内我一定让你如期做你的新娘子。”
“可是师父这就要带我走了。”东方琴担心地说道。
赵竹心笑问道:“你信不信我?”
东方琴想到赵竹心平时主意最多,也许她真的有办法,这次也只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她和姬尔安的身上了。于是说道:“好,一切听你的安排。如果竹心你能想到两全之法,让我得与少主共结百年之好,我……我对你感激不尽。”
“难道你还跟我这般客气?别忘了,你可救过我一命呢。”赵竹心将东方琴扶到床边,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