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秋所说的那个问题,赵竹心从没有想过,突然被他这么一问,赵竹心也不禁寻思一下,但很快笑道;“别再做垂死挣扎了,你的鬼话没人想听。”
“哈哈哈……”曲长秋大笑道:“好,好,我认栽了。不过你永远也别想拿到解药,我要你陪葬!”他的眼神充满怨毒,嘴角渗出血迹,样子很是可怖。
赵一平赶紧抓住他的衣襟,喝道:“你不能死!”他快速封住曲长秋几处大穴,以防毒性蔓延,可是曲长秋的血越留越多,赵一平抓着他的身子,喊道:“快把解药交……”这句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曲长秋已从地上窜起,从侧门逃出,庙内一阵骚乱。
高长老率先追了出去。
赵竹心等人疾步赶到赵一平身边,发现他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赵竹心捂着他的伤口处,不敢拔刀。
韩长老见赵一平伤口处的血呈暗红色,惊觉道:“糟了,匕首上有毒。”于是赶紧想办法施救。
一时间,大家慌作一团。
赵一平握住赵竹心的手,说道:“别……别徒然费力了,我有话……跟你说。”
赵竹心托着哭腔说道:“不急,等你好了再说。”
赵一平的手抓得更紧了,“那就迟了。”
韩长老见这个样子,抹着眼泪说道:“姑娘,你就让他说吧。”赵竹心睁着一双茫然的泪眼,看了看韩长老,又看向赵一平。
听赵一平说道:“我没告诉你我的病好了,你不要怪我。是那次在长安城的空巷子里,我跟……跟姬公子对掌时,受到你的内力冲击,后来我便越来越清醒……”赵竹心狠命地摇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赵一平接着道:“我是害怕……怕我不再需要你照顾时,你就会离开……”
“我不离开,永远都不离开,谁都不许离开……”赵竹心哭着将赵一平抱得紧了一些。“我知道是平哥哥一直在保护我,所以我这一路才会平平安安,那晚在宫里帮我引走侍卫的那个刺客也是平哥哥对不对?”
赵一平笑道:“你冒冒失失地闯进皇宫,我怎么能放心?”他费力地喘息着,说道:“以后你不可以再这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想办法从曲长秋那里拿回解药,记得……一定要……”
“嗯,我知道,曲长秋已经被高长老抓住了,我们一定会逼他交出解药的,你放……”那个“心”还没说出来,赵竹心已经感觉到赵一平握着自己的手忽然就松了,她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赵一平是她活着最后的责任,也是唯一的责任,他的离开等于将赵竹心掏空。
“啊……”悲怆的啸声响彻天地间,良久不绝。
正赶回来的姬尔安听见这声哀嚎,纵身提气,快步冲进庙去。跑到赵竹心身边握住她的手,叫道:“竹心。”
那声哀嚎终于慢慢止歇,赵竹心满面泪痕,呆呆地盯着姬尔安。可无论姬尔安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回应。忽然,赵竹心一掌拍向姬尔安,姬尔安猝不及防,一掌正中肩头,唐氏兄弟赶紧上前护主。唐仲扶着姬尔安躲开,其余三人拦在当中,赵竹心便向三人攻去。
唐季一边还击,一边说道:“赵姑娘,你这是为何?”
赵竹心却不答话。一旁的唐仲看出她出招套路混乱,只是一味蛮打,但内力极强,非自己兄弟可敌。“小心!赵姑娘此刻好像心智混乱,不用跟她说话,想办法制住她。”
姬尔安调理片刻,方觉舒服,推开唐仲就要冲过去,唐仲拦道:公子不可,此刻赵姑娘心神不受控制,怕会误伤了您。”
姬尔安厉声道:“让开!”
唐仲道:“属下不能让。公子您若有何闪失,属下担待不起。叛乱尚未平息,您怎能意气用事?”
“唐仲!你胆子大了是不是?”姬尔安一把将唐仲推开,纵身抢到赵竹心身边,可是他刚一靠近,就被赵竹心逼退。
唐仲也赶紧加入战团,尽力保护姬尔安。丐帮也有不少人帮忙,可是赵竹心六亲不认,来人便打,大家又都不忍伤她,不敢使出全力,以致有不少人受了伤。
正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温婉空灵的声音说道:“先击神道穴,再点承灵穴。”姬尔安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偶然听见这句话,也未多想,趁着赵竹心朝高长老进攻,绕道她身后,一指戳在她神道穴上,跟着又在她承灵穴一点,赵竹心的进攻立刻停了下来,身子似外面的雪花一样下坠。
姬尔安抱住她,见她双眸紧闭,唤她也是不应。他想起刚刚那个声音,问道:“是哪位高人暗中指点,不妨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从庙外走进一个少女,身着白底蓝花村装,身背采药竹篓。踏着轻盈的步履走到赵竹心身前,也不说话,抬起赵竹心的手腕便为其诊脉。在场众人都是愣愣地看着。
“就近可有地方方便长期养病?”姬尔安听出这个声音就是刚刚指点点穴之人的声音,她这句话也不知是问谁。
王虚元上前说道:“不如就去我那吧,在湖州,也很少有人打扰。”
那少女道:“好,带她去吧。”
“姑娘……”姬尔安正待问清楚对方的来历。
少女头也不回,边走边说了句,“我能救她。”姬尔安也只好闭嘴。
王虚元赶紧安排车马,一刻未停,带着赵竹心和那位少女赶回湖州。姬尔安自然也是跟去的。
丐帮余下的事就都交给高长老负责,包括赵一平的后事。韩长老并未追回曲长秋,赵庭轩在世时与他相交最好,为了保护妻儿赵庭轩不曾带任何人见过梁寻母子,却唯独带他见过。现在他连赵庭轩的独子也未保护好,实在痛心不已。丐帮重整之后,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追杀曲长秋,江湖上无论哪个门派收留曲长秋,丐帮都与其势不两立。
湖州分舵。
王虚元为赵竹心安排好了房间,那少女将一众人关在门外已经近半个时辰了。
一路上,那少女一句话也不肯说,她的姓名、来历,大家一概不知。可是也没人敢多说什么,现在想从曲长秋那里拿解药看来不太可能,只有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少女身上。
到湖州时已是深夜,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去休息。见那少女还不出来,王虚元劝道:“姬公子,我让人带您和几位少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他见姬尔安叫姬夫人姑母,那自然不是无花少主了,所以改称姬公子。
姬尔安哪肯离开,任谁劝说也不行。这时,那少女在屋内说道:“都去吧,别在此打扰我,我说医得好她,就一定医得好。”
姬尔安道:“不敢打扰姑娘,但请姑娘见示芳名,日后也当感谢。”
屋内一声轻笑,说道:“我知你不放心,但就算我说了名字,你发现并不是什么武林名士,也不是神医,而是你从未听闻的名字,还是一样的不放心。”
姬尔安的确是有此意,无奈被她道破。“姑娘多虑了。姑娘既说能救,我相信竹心很快就会醒来。我等这就各自回房等着姑娘的好消息。”
唐氏兄弟从未见过姬尔安待人如此客气,都暗中偷换了下眼神。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踏实,第二天天刚亮,姬尔安直奔赵竹心的房间而去。可半路却被唐伯拦住,“公子,京城那边出事了,庞拓不见了。”
姬尔安瞪着他,喝问:“什么叫不见了?不是已经派人瞪着他了么?”
唐伯回道:“将军府的人一夜之间散尽,所有人都不见了。看守的人竟……竟没见一丝异动。公子,我们尽快回京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姬尔安犹豫半晌,转身返回,说道:“备马,即刻回京。”
“是。”唐伯刚要去备马,姬尔安又顿住脚步,说道:“不行,还不知竹心怎么样了。”
“公子……”唐氏兄弟一齐跪地,将他拦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唐伯回了四个字:“国事为重。”
姬尔安站在当地,实不知如何是好。以前他做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因儿女之情误了大事,今日却不知如何抉择。
正在这时,昨天那位少女走了过来,梨涡浅笑道:“这一大清早的,你们是在做什么?”
姬尔安赶紧迎过去,“姑娘来的正好,竹心可好些了?”
“她身体承受了多年她所不能驾驭的内力,后又中了毒,现在又因受了刺激导致心智失常。这岂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至少也要养个一年半载方能痊愈。”
唐仲一听,忙劝道;“公子,万万不可多耽。赵姑娘既有这位姑娘照看就一定会好起来的,请公子速速回京,家中的事迫在眉睫啊。”
姬尔安在心中权衡良久,说道:”唐季,你留下照顾赵姑娘。”
“这……公子……”唐季还待说什么,唐仲见姬尔安肯回去,便说:“好了,唐季,就依公子所说,你留下。”
唐季只好应了。姬尔安又吩咐道:“随时汇报赵姑娘的情况,待她伤势痊愈,你同她一起上京来见我。”
“是。”
唐叔去准备好了四匹马,准备出发。
临走时姬尔安好像还不放心,又补充道:“就跟她说,我知道那晚引我出去的并不是什么鬼魂,是朕对不起她姐姐,但朕对她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既然不忍让我吃那块山楂糕,就说明她待我之心亦然,请她随你回宫。”
唐季当然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都一一应下,让姬尔安放心回去。
他们走后,那少女日日为赵竹心医病,却仍是不跟任何人交谈。只有吩咐别人准备药材的时候才会开口说话,唐季日夜守候,王虚元全力配合,都希望赵竹心快点好起来。
到了第五日,赵竹心竟真的醒转过来,只是双目无神,也不说话。少女写了些食材让王虚元去准备,又按她说的方法烹调出来,喂给了赵竹心。
姬尔安等人回京的路并不太平,几次遇袭,幸好当初他安排了一小队千丁卫留守,现在跟他一路回京,他们又不走官道,专走小路,这才算平平安安地抵达京师。
其时,朝野上下已经乱作一团。大将军庞拓起兵造反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了京城。满朝文武都在揣摩皇上心思,不知他还打算按兵不动到什么时候,有的甚至已经想倒戈庞拓。
这天皇上早朝时,宣布出兵平叛,大家却都不知这“兵”在哪。
姬尔安端坐金銮殿,说道:“这些日子你们当朕真的毫无举动,任凭他庞拓为所欲为吗?先帝圣明,曾秘密训练一批千丁卫,以备不时之需。朕这些日子按兵不动,正是为了调集千丁卫进京。庞拓虽号称常胜将军,也未必是朕这千丁卫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