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茂闻言立刻停送,端着药茶对张先生道:“张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不为你所用的人都要除掉?小兄弟,多谢你啦!”后一半话是对文和所发。张仁怎么料到草中有人?狠狠瞪了阿寿一眼,意为责备他搜查这个地方不细,有漏网之鱼偷听了自己的秘密。
既然手段泄露,不妨撕开脸皮,张仁随即淡淡道:“不错,今天被你知了我的身世,怎能轻易让你离去?那药倒不是致命的毒药,不过是五毒教炼制的‘离魂散’罢了。”张仁说的轻巧,道知和周茂却大吃一惊。这离魂散乃一种极厉害的毒药,人服之后目光呆滞,行动迟缓,思想驽钝,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无五毒教门独门解药“回生丸”的及时救治,则必将变成真痴呆无疑。
五毒教是云贵一带苗家的一支,擅长炼制虫药,与云南一带的百草门并为当世两大邪门教派。百草门善于使花草之毒,下毒有药理可循,乃医道旁支,而五毒教则精通虫豸之毒,毒性牵机复杂,让人难明其理,而近于妖蛊之术。不知张仁从哪里得到五毒教的不传之密,道知和周茂都是想不通。
其实张仁见不能说服周茂入伙,便想用药控制其肉体,好取沈家的巨资,或以他为人质要挟沈万三再度投靠(时万三尚未死)。
“那请你自己试试它的滋味如何!”周茂将茶碗向张仁劈面掷去!张仁早有防备,向旁跃出,唰的一声的打开折扇遮于面前。文和坏了他的大事,心中气炸,手一挥,示意旁边阿寿擒拿文和与道知。
张仁这把折扇乃精刚打就,扇面为细银丝编织而成,外面贴以普通画纸,看起来与平常折扇一般无二,其实大扇骨是空心,内藏弹簧飞针,乘人不注意一按机关,寸许飞针便可电射而出,端的让人防不胜防。张仁运扇如刀,起手就削周茂的脖颈,周茂手中忽然多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抬手便格。二人都是短兵利器,须要贴身肉搏,招招险象环生。
张仁束扇成棍,一招‘牧童遥指杏花村’,反点对方胸前神封穴,周茂绕步躲开,左手擒张仁右手腕,另一手使一招‘凤回头’,匕首直差其腰。张仁右手穿肋下急忙接住,二人各有一手腕被对方抓在手中,相持不下。然而张仁的折扇直指周茂的肩头,按下机关,一枚飞针划过一条亮线,射入周茂的肩膀。周茂痛的惊呼一声,放开张仁的手腕,挣脱左手向后翻出。
那边阿寿早打一呼哨,阿福阿禄听得召唤也飞奔上来,见旁边多出一少年和一道士,已经明白情势。三人欺步上前合围住二人。阿福和阿禄飞身击向道知,阿寿则从后面偷袭文和。道知两掌分迎前面二人,右腿飞脚如长眼睛一般直蹬阿寿的面门。嘭的一声,六肢相交,道知觉得前面两个家人的合力实在巨大难挡,胸口一阵憋闷,血涌上头,霎时右腿失了力道。
二人一击奏效,向后跃出。阿寿击开道知的右腿,进身点文和的麻穴,文和只觉得全身一紧,前领被抓,被扯到阿寿一旁。阿寿见文和在自己出手时反映迟慢,就知道他不会武功,于是改点穴为擒拿,好待请主人处理。道知倒退两步,强抑翻腾的脉息,暗道这两人的功夫实在霸道,身手也非一般的武林高手所比,可又偏偏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若凭单打独斗,自己纯正的九华派气功可占上风,但二人合力自己就非输不可,又见文和落如敌手,真不知如何办才好。
周茂站定,右手捂住伤口,感觉一阵麻痒,似是中毒征兆,心中暗暗叫苦。道知盘算当前情形,便是与周公子联手也是以二敌四的劣势,可除此之外别无他途,所兴自己还未受伤,纵身一跃跳出圈外落在周茂身边。
周茂道:“多谢居士援手,可我中的飞针上也有毒药,姓张的太狠,我今天怕是很难脱身了,居士还是先走吧,此恩恕我现时难报啊。”道知忙道:“公子不必言谢,此乃我出家人之本分。凭我的功夫要想脱身不难,你与我那师侄就算都被擒住,我也谅他们不敢动你们分毫,否则我可将这姓张的阴谋告知当今皇上,派兵剿灭他的老窝,看他如何报杀父夺国的大仇?”这话明为回答周茂,实际是说给张仁听,好令他投鼠忌器。
张仁盘算:那阿福阿禄本是江湖上埋名多年的高手,二人联手一击却不能伤他,他自行逃脱还是不难。待出去一报告朱元璋那老贼,岂不坏我大事?那少年是他师侄,现在与我为质,他也必不敢轻举妄动。但面上却丝毫不变:“今日便要都擒了你们,一块做成木头人。”主仆四人齐步进身。
周茂突然一把将道知向后推出一丈开外,自己抡匕首划个圈子冲向张仁,口中呼喊到:“道长快走,速去太湖找我师傅空云去吧。”道知眼见两人全部希望只寄托在自己身上,一叹气一跺脚,飞奔下山。未及两合,周茂便被拿住,与文和一样被点了穴道。张仁道:“押他们回岛罢,这次得了这个周公子也算收获颇丰,还外带给师傅一个试药人,哈哈。”
张仁命阿福另雇一辆大车,将周茂和文和捆了手脚,塞入车内,随车看管,自己还不放心周茂,又给他喂了腐骨膏之药,方和两个书童上乘前一辆车。阿禄和阿寿骑马前后护卫,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向东进发。
文和与周茂在车内,不辨方向,只觉得车厢并不受颠,应当走的是大路,走了大约两日时间,于中午到达沿海的吴家镇。这个镇子是张仁到陆上的几个上岸地点之一,他让手下的人马不得骚扰离岛较近的沿海,只可在浙江一带登陆,好为自己留下上岸的通路。
又寻了一只五桅大帆船,众人移到船上,出海向东驶去。文和第一次见到大海,觉得海面宽阔之极,陆地在其面前相形见绌,不晓得哪里来这么多的水?海面于天空之间空荡荡的,无山无树,无有任何阻隔,只中一轮明日当空,观此景真令人大畅心怀,人处其间实在渺小的可怜,各种想法似乎都消散在这宏大的海天之间,被俘之郁闷之气也稍解。文和思忖,道知师叔定是去找师傅,可不知道何时才来,他们怎能找到海上的海盗老巢?凭师父师叔二人之力也不能打败诸多的海盗,估计自己倒无一时性命之忧,还是相机行、事暂图自救吧。期间张仁盘问文和是什么来路,怎么会跟道士混在一起,文和称自己是那个道士的俗家弟子,前去玄妙观敬贺新观主的就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