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锋老父母得知师里要为其买机票回家时,坚决不肯,红着眼硬是要求坐火车回家,师里安排由王参谋送行,一行人抱着骨灰盒踏上了烈士的故乡,山西运城。
小锋娘带来的核桃和军装被我放在箱子里,珍藏起来,马小锋的铺面也一直给他留着,我总会时不时想起他,那种战友情谊是一辈子的刻骨铭心,有些人在一起共事一辈子也不会有感情,有些人在一起仅一段时间,却是一辈子的兄弟,一路走好,我的好兄弟!
一级战备已经解除,紧张的气氛压抑了我们近一个月总算告一段落,转眼到了十一月,在已经过去的一个月当中,我们经历了很多,也醒悟了很多,参谋长看到我们情绪已经稳定,不再蹲点,回到了司令部机关。
刚解除战备,我一天之内连续接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师医院陈雪打来的,将近三个月没见,通了电话她就急问:“前几天你们电话一直打不通,你身体还好吧?”
我没想到是她,着实吃惊不小,说道:“你怎么把电话打到值班室来了?”
“你放心,我没说自己是女兵!”对面传来了笑声,让我仿佛看到在医院时她善解人意的笑模样。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那就好,我身体很好!”
陈雪的口气很急迫:“师医院前段时间接收了一位牺牲的烈士,听说是你们分队的,当听到部队番号时,我心里砰砰直跳。”
我的声音沉闷:“是的,牺牲的是我兄弟!”
陈雪的语气也低下来:“你们的任务太危险了,你执行任务时一定要小心,要注意完全,不要逞强知道吗,你在那里执勤,我总是很担心。”
“知道知道的!”女人一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你要是有机会出来,一定要让我看看你啊!”这分明是叫我去看她呢,哪是她看我!
我马上打保证:“行,只要有机会请假,马上看你去。”
说到请假出去,我记起来了,从禁闭室出来时俺说过,等事情完后主动要求分队长处理,现在应该找冬冬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要不然就是俺言而无信了,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时,卢超惊呼了:“你脑袋没被驴踩哟,分队长都快忘了,你又去提,不提这件事就过去了,你是闲你身上的处分不够多是吧?”
我说:“那是两回事,俺不能耍小聪明,纠察队说不定追着分队长要处理结果呢,不能把这个压力给分队长背。”经过上次的磨砺,我更能体会到战友之间的不容易,不能不为分队长着想。
我把大家的目光甩在脑后,直接来到了作战值班室找分队长,冬冬听明我来意后,说:“哦,你说的那件事啊,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他稳了一下,又道:“这样吧,这事就到这里,看表现你已认识到错误,回去学条令一个星期,纠察队那里我会给他们解释,你回去吧。”
我说:“分队长,你给俺一个处分就完了,免得你为难,再说以前都说过的话,现在又不落实,让其他人怎么想。”
“嘿,真是怪了,可没见着非要往自己身上捞处分的,你真的想要是吧,那再去禁闭室呆上一星期。”
那地方哪还能去,我赶紧下台阶:“区队长,那我回去学条令了。”
得知去找分队长他也没处理我,就只叫我回来学条令,大家都觉得这事办得不错,我马上教育他们:“要做老实人、办老实事、说老实话,你看俺主动去找分队长,一丁点事儿都没有,真像你卢超说的耍小聪明,现在俺身上两个处分正扛着呢!”
“你看你满脸自得的小样哦,谁知道冬冬是怎么想的,要我是他,早就处分你娃了哟!”
正说着,下面自卫哨又叫我接电话,我跑过去一握话筒:“喂,谁啊?”
“是我!”
我的嗓子马上软了下来:“是你啊周若,还好吗?”但又马上想起她走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个,俺关禁闭时她都不来看俺,俺心里就又酝酿了一下情绪,想冷冷的跟她说话。
“前两天电话总是打不通,我第一次跑到我爸办公室才将电话打进来,得知你参加追悼会去,才知道你们战友牺牲了,你们的任务太危险,你还好吧?”据事后了解,此是因为保密和安抚人心的缘故,从公用电话打进来的外线,总机都说线路故障,无法转接。
她都这样关心俺了,俺哪还能粗着嗓子说话:“嗯,我还好,只是没了一个战友心里很不好受!”
“那是当然,战友之间的感情我能理解,执勤的时候要注意些,我争取下次再来给你们拍一组图片!”她说话的语调很平和,她这种语调打动了我的内心,使我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多少天了,还始终解脱不得,总是想着执行任务时的一幕幕,现在经过诉说,我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地方,两个人居然抱着电话说了有二十分钟,显然冬冬也知道是谁打来的,装作没看见的走出了值班室。
执行完任务调整两个星期,每天还是少量的训练,最主要的是恢复心理状态,以适应周围环境,但这次对恐怖分子的打击显然也给我们自己心理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不管是战友的牺牲还是作战时的血腥场面在我们头脑里怎么也抹之不去,大家的心劲儿一直不高,总是沉默寡言提不起士气,沉重的气氛在心间漫延,我心里也时常觉得闷慌,因为马小锋的离开,我更加觉得大家兄弟一场多不容易,意识到这时,我和莫天柱之间的恩恩怨怨都显得那么苍白,经过这次战友的生死离别,大家突然都醒悟了很多,平时话虽然不多,但眼神都是充满体谅和了解,我和莫天柱之间的隔阂也悄悄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