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哽咽了:“参谋长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们的战友,盛殓烈士,归队。”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下来,流到我胸前的大狙上,经过烤蓝,渗入到枪管中——那是男人的眼泪,跟面子和尊严无关,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纯洁的友谊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没有虚假和造作——那是我们战友兄弟之间的情谊。
全队人员默默无语,参谋长直接和我们回到了血狼分队,照他的意思准备住一段时间再走,及有可能是为了安抚我们内心深处痛失战友的情绪,他作为一名老军人,能细致体会出我们的思想正发生着深刻变化。两辆车闪着警灯回到营区,参谋长安排:“王参谋乘飞机火速去烈士家,通知父母过来见烈士最后一面,烈士遗体暂放师医院,父母亲来后再安排。”安排完毕,参谋长叫大家放下装备,回去喝水然后上操场集合,我们马上放下装备,再从连队出来时,只见诺大的操场上就站了两个人,参谋长和分队长,他们的影子背对着我们,显得挺拔而又刚强,我们自动列队站好,一面鲜红的军旗插在旁边的沙土地里,猎猎作响。
参谋长的眼神从每一个人脸上滑过,他的语调始终平稳:“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难过,这种心情我理解,我上过老山前线,代理排长,全排仅剩我一人,活了下来,将这面旗帜插到了属于我们的高地上,我想说,战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了战争所遗留下来的烈士亲人们,我走访了所有我死去战友的亲属,他们家人的生活状况让我心头一次次发涩,马小锋烈士牺牲了,我很难过,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的父母双亲下午可能会赶到,我们不能再给他的亲人添堵,我希望大家能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对待马小锋烈士的双亲,你们说好吗?”
我们喉结一滚,热气涌上心田:“是!”
军旗又一次被风吹得飘动起来,参谋长看了一眼,向后转立正站好:“用誓言祭奠烈士吧,这比其它的更有意义!”
我们抬眼看到一个伟岸的背影,影映在红旗正当中,参谋长举手:“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
9个人举起手,喊声震天:“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叛离军队。”喊声在操场上空响起,一浪高过一浪,战友远去了,军旗始终飘在我们心田。
下午,营区家属房,两个老人用陌生惊恐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直到我们出现在面前,才勉强挤出一丝表情,小锋妈的头发全白了,父亲有凳子也不坐,往犄角旮旯里一蹲,看到两个老人这样,不能不让人心酸,参谋长叫声:“老哥、嫂子,我没有照看好小锋,我对不起你们啊!”
两个老人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为了掩饰,喃喃着找带来的两个蛇皮袋子,眼泪却一滴滴的往袋子上溅落,小峰娘手抖动得厉害,摸到了袋子愣是打不开,我们不知道她要找什么,问道:“大娘,您要找什么?”
小锋娘颤微微的从袋子里摸出一大把核桃:“小锋前段时间就写信叫家里寄点核桃给战友们尝尝,我们还没来得及寄哩,自己家里种的,你们尝尝,你们都尝尝,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小锋这个愿望啊!”
核桃表面皱皱巴巴,但每个核桃却很干净,一看就是用心挑出来的,看着这核桃我们哪里吃得下去,小锋娘的眼泪一滴滴落到袋子里面,核桃上面都湿了一片。
我们心里翻腾着,将小锋娘扶起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的安慰她,自己心里却苦得厉害,看着两位老人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我们才小心翼翼的将小锋的遗物端到了跟前,都是他的一些日常用品,笔记本、衣服,刚打开包裹,小锋娘手捂脸就爬了下去,两条腿软了,怎么扶都扶不起来,老父亲走过来哆嗦着手说:“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兴在部队首长面前哭的,你怎么又哭了哩!”自己眼泪也在眶里打转,愣是没滴下来。
我们一个劲的在旁边安慰,就是不顶用,小锋爹跺脚:“俺们这又是给部队首长添麻烦哩!”说完蹲在一角不做声了。
小锋娘的哭声忽然停止了,由于巨大的悲伤不停的啜泣,却强烈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她又摸到了随身带着的另一个蛇皮袋,从里面捧出了三件暂新军装,说:“小锋知道他爹没衣服穿,将新衣服都省下来寄回家,自己总穿旧的,这几件新军装你们就穿上吧,穿上它我就像看到了小锋一样……”
班长眼圈也红了:“好、好,以后我们就是您的亲儿子,大娘,您要注意身体!”
八宝山火葬厂,师党委宣布马小锋为革命烈士,追授为**党员,全师前来参加追悼的黑压压上千人,参谋长喊:“敬礼!”“刷”,上千只手同时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