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郭晓琪打电话说她有点事着急处理,就没再过来,我怀疑她大概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尴尬,索性借口不出来了。
我们四个一起回了莫小军的母校。塑胶跑道、复合球场以及周围褪色的露天看台,一切都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他们的言语中再没有了少年时的激情。我们沿着操场一直散步,走走停停,看看踢球的小学弟,看看坐地读书的小学妹,只是来到这里大家就话很少,他们三个忙着在回忆,而我也不好出言打扰。一别经年,大概生活赐予我们最贵重的礼物就是沉默吧。
站在看台上远瞧,这学校和我的母校很像,大概是我太久没有回过母校,早已记不清它的样子了吧。贱哥忽然发出一声长叹,扶着围栏说:“年轻漂亮的女子就像是韭菜一样……”
我觉得新奇,有比喻女子如花的,有比喻女子似水的,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美女和这么接地气的蔬菜挂上勾的。
“为什么?”
“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
我刹那间还没缓过这个味儿来,细品品才悟出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小道理来。
“也没见你割过哪一茬啊,人家草长莺飞,花开花落的也和你没多大关系啊。”
嘲笑他是因为在我映象中从未听过他的花边新闻,而且我曾一度认为这个说话不走心的人是个gay,贱兮兮的样子也决定了他也是个不受欢迎的gay。可是我脑海中的“男同志”都是颜值and身材双爆表的,就这一硬性标准而言,贱哥显然是无法通过组织考察的。所以我把他定义在了主流婚姻理念与非主流婚姻理念之间苦苦挣扎的拾荒者,说白了就是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只要在他有生之间能捡到一个就算是人生大幸了。当然我的这个评价太主观了,里边一大部分其实是我强加给他的。
“不,”贱哥深沉地摇了摇头。“我一直在等,等百花齐放,等嫣红姹紫……谁知道这帮孙子这么不讲究,含苞待放的时候就都被他们揪光了。”
“没关系,不是割了一茬又一茬嘛。你撒眼看去,看上哪个学妹了说出来,哥几个帮你追。”莫小军开玩笑的说,可是他心里确实是为这个兄弟着急过。
“也不一定非得是学妹,看上学弟了也可以说。眼光要开阔,思路要放活。”陈昊看着一个稳重正经的人,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嘴贫的很。
“我觉得现在国内对男同的态度还是满宽容的,要是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你在国外找找。”沈航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更让我觉得好笑。看来不止是我自己认为贱哥是个gay。
“我谢谢你们好意啊!你们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吧!世界就算是再宽广我也只接受女的,对于同性我下不去那黑手。”
“别呀。上帝好不容易给你的世界打开一扇暂新的大门,你可不能转身就给关上了啊。走出去看看,万一新的世界更加精彩了呢!”
“再说最后一遍,我是个直男,定海神针一样的直,没有任何的外力、内力、内外合力可以将我掰弯,没有。”
看着一帮人在拿贱哥开心,我大笑之余还有那么一点小同情他。沈航无疑是这帮人中的精英,今后不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家庭生活上也一定会是别人仰慕的样子;陈昊生意小有起色,房子车子女友都已经配置齐了,俨然已经步入生活正轨;莫小军吧,马马虎虎但至少也有一个相恋多年的优秀女友,也正奔着结婚而去了。只有贱哥,毕业这么久了,人生几乎没什么进步,就像是停在原地在等待什么似得。
“贱哥,说说想找个什么样的,姐姐帮你介绍一个。”
“什么样的……你这样的就行。”
“那你要求太高,我帮不了你了。”和贱哥聊天,就没法正经地聊三句。我正经好心想帮他,他还不正经接受帮扶。
“你和他们一样,”贱哥用手指划了一圈周围这几个同学。“没有一点诚意,就会看我笑话。”
“我觉得真的是你要求太高了,我媳妇在这种集漂亮贤惠温柔大方气质高贵谈吐风趣于一身的女子,真的是五千年出不了第二个,属于可遇不可求,极品中的极品。你要是拿她做标杆找媳妇,那真的是活该你单身一辈子。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外貌、气质、谈吐,找个离异无孩的家庭妇女难度还是不太大的。”
贱哥像是被挤兑急了,指着莫小军说:“孙子,你媳妇要是离异无孩我还真就接了。”
“我呸呸呸,贱哥个说话前能不能用你的脑膜过滤一遍。”我被他两无辜牵连了。
在学校待了一上午,中午又一起在学校旁边的小馆子吃了午饭。我觉得既然都已经到了莫小军家乡,不去家里看看未来的公公婆婆怎么想也不太合适。虽然是什么也没准备,也没有提前通知爸妈,但莫小军还是接受我的意见了,下午我们买了一些保健品、茶叶,我自己也没有时间好好修饰就这么急匆匆的,丑媳妇见公婆去了。
从上了出租车开始我的心里就一直打鼓,这么贸然就去家里拜访会不会显得很不懂事啊?要不要让莫小军先往家里打个电话呢?一条牛仔裤一件运动装会不会显得我太邋遢,太不重视这第一次见公婆?他的父母会不会不喜欢我?进屋以后他们会问我什么问题?亦或是根本就不搭理我呢?我要嘘寒问暖主动搭话吗?
……
我的心跳的像战鼓一样,一路上上一言不发。
“静静你怎么啦?晕车啦?”莫小军见我脸色不对,问道。
“小姑娘,我开慢点,你可千万别吐我车里,我刚洗的车。”
我没说话,又静止了良久。
“师傅停车。”我忽然在静默中发声了。
司机师傅以为我是忍不住要吐了,没敢丝毫犹豫,猛减车速方向盘急打,把车停在路边了。
“姑娘你……”师傅还想叮嘱一句什么,我都没时间听,开门就出去蹲在马路牙子上了。
莫小军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叨叨:“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过啊,今天怎么晕车这么厉害。不是中午吃坏肚子了吧……”
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可是没有一句切中要害。我蹲在地上不停地干呕不是因为晕车,而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就像是高考前一天晚上我彻夜难眠,抱着卫生间的马桶倾吐了一夜。而这次在我看来,比高考还要重要,都说高考是人生的转折点,那是因为这一场考试之后决定了你之后行走的方向,而对于我而言这次“面试”与高考不同,之后人生的方向我心里已经定下了,而这次“面试”决定了我是向前昂首阔步还是原处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