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步悠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身后是无辜百姓,万一他避开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便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刀。徐妍衫笑,虽说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有些慌乱,但爹爹混迹官场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懂得一些权谋之术,比如,利用无辜百姓,伤到王步悠,从而束缚他的行动,为自己谋取最大的机会。也因为从小受父亲的影响,她才会努力让自己的心灵干净一些,努力天真开朗,努力微笑,努力关心其他人,努力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阴暗。也因此她才会特别喜欢王步悠那种只为别人考虑的心。呵,是啊,看到自己和蓝婇掉下湖去明明自己不会水,却也跳了下来。可是,却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继续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让做。王步悠当然不会让她继续利用那些百姓束缚官兵的拳脚,就在刚才,他草草的包扎了伤口后遣了所有的围观百姓散开。徐妍衫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她暗中打了手势,让小厮徐允从偏门偷偷带小安出去找大夫,而自己只需要拖延时间。徐妍衫缓缓抬头:“我只是想去为小安请大夫。”王步悠疑惑于她的淡然。却也寸步不让“姑娘请跟下官走。”
徐妍衫低头暗暗思量,再抬头时眼眶已蓄满泪水,她抬起手,剑尖直指王步悠,周围官兵瞬间拔出刀剑,徐府家丁也严阵以待,两方气氛就这么变得剑拔弩张,徐妍衫却未有什么动作,只是偏执的指着王步悠,微微仰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一字一句的控诉着:“哈哈,我徐妍衫有什么错,小安又有什么错,你说我爹爹杀害朝廷命官,且不说此事真假,我爹做的孽他一个人承受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牵连到我?是,我是从小娇生惯养,我比那些百姓吃得好住的好,但是我受的苦他们受过么?爹爹说女孩子到底应该习武的,于是我五六岁就开始练武,有一次做的不好,爹爹就罚我在后院三里外的山上跪了一夜,那时我才八岁你们知道么?那时是冬季,山上有多冷你们知道么。爹爹说要知书达理,于是我十岁时就读完了书房所有的书。可是那有怎样,今日我方才起来,就听小安说不好了,我担心出事于是顾不及梳妆,我有错吗,爹爹不在,我看家,若是在此期间家里出了什么事,还不是由我来承担,那我因担心而赶不及梳妆,应该没什么吧,可那些无辜百姓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便骂我徐妍衫泼妇,他们凭什么这么骂我!我一出来,他们就扔石头,我并未动手,他们却打伤小安,或许,不是小安,打伤的便是我。我徐府从不欺凌百姓,可就因为一件于他们无关的事,他们竟这样回报我们,我。。”
说了一会,她蓦地低头哽咽了一下,开始只是想拖延时间,却没想到动了真情。是啊,王步悠是只为别人考虑,但他却太偏执,偏执于身为朝廷命官的责任,毫不放水。而自己呢,固守着什么世家大族的尊严,竟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到了这样的境。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或是迂腐的可笑的责任,或是固执的可笑的尊严。可是,固守了又怎样。她徐妍衫,绝放不下自己坚持的骄傲与尊严,即使——死亡!
“哐啷”突然有兵器落地的声音从偏门传来。徐妍衫猛然抬头,似乎有不好的预感,她向身后打起手势,徐府家丁相视一眼,操起刀剑便向对方杀了过去。王步悠显然没料到徐妍衫会突然来这一手,于是大惊之下,竟真的被她寻了一条可以冲出去的路。她一剑挑开身前的长剑,丝毫不顾身后的刀光剑影,腾身而起。于是,一只从身后袭来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入后背,她脚下一软,几乎晕倒。出生以来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徐妍衫却咬了咬牙,应是凭着那一股执拗,跌跌撞撞的飞身远去。身后有于追杀者,皆是被王步悠拦了下来。他望着那个偏执的姑娘,偏了偏头,略有所思。
徐妍衫到后门时,发现小安倒在一旁的身影,而徐允,正在与两个官兵搏斗,渐落下风。徐妍衫挑眉,吸了一口气便冲了过去,竟硬生生凭那一股狠劲,将两名官兵一个打晕一个重伤。她急声道:“小允,快,背着小安去城北张大夫那。”她也急忙跟了过去。城北张大夫与她爹有私交,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能去那了。
到医馆时,已是正午,她一迈进门,便看到已经止住血的小安、正欲去找她的小允和忙碌的张大夫。看到小安没事,她松了一口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张爷爷。。”便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窗外,一个一路尾随的蓝色身影见此,轻巧的翻进了里屋,哪里有不会武功的样子,她沿着床沿坐下来眼里似乎流露出哀伤的情绪,她轻声呢喃:“小姐,多日未见,你竟这么狼狈么?”突然,她话音一转,似有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过,蓝婇很高兴呢,终于,终于可以为师父报仇了,父债。。子还。”她身子靠着窗仰起头,微微阖着眼,脸上挂着微笑,轻轻荡着双腿。一如以前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