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好像没听见段一飞说什么,只顾自语:“我拼命呼唤玉英的名字,玉英……玉英……你醒醒,我是柳七啊。一连四个晚上我一直守在玉英身边,呼唤她,给她讲我在余杭的故事,给她唱我新填的词曲,‘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鸟外,秋风……’到了第四个晚上后半夜,也就是昨天晚上的后半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难不成蜡人活了?”
“对了!玉英在我百般抚慰之中终于有了反应,一双迷离的眼睛有了光彩。我吟到‘衣带渐宽终不悔’玉英冰冷的身子竟然微微扭动。我的脸贴在她的胸口,你猜怎么着?她胸口有微微的心跳。玉英,我的玉英,她终于活过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段一飞豁然站起,一把抓住柳七的衣领,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发现什么。
柳七木木的,丝毫不为段一飞的剧烈反应所动,依旧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气氛里,“我的玉英活了,活过来了……”
“她的胸口有心跳,这是不是真的?你敢确定?”段一飞只对这句话感兴趣,这是柳七的幻觉还是真实感受,这一点他必须搞清楚。
“心跳,当真有心跳,我的脸离她的心近在咫尺,哪里会错。”
“那后来呢?”段一飞问。
“后来,后来天亮了,我跟蜡像馆的伙计说我的玉英活了,我要带她走。店伙计说我胡说八道,硬生生撵我出门,可我哪能自己走,我要带我的玉英一起走。”
“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你都看到了,我被十几个店伙计强行轰出来,连打带骂好悬没死了。”
段一飞已经心里有数,决心再入蜡像馆一探究竟,不过他不能带着这个柳七去,恐怕到时候也是累赘。“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去。”段一飞对柳七说。
“家?”柳七凄然一乐,“京城所有的青楼都是家,所有的歌妓都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