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艰难而漫长。他们聊些什么,我没有仔细听,即使听了也很少能插上话,因为大多是关于他们的家乡及从前的记忆,离我永远都是那么遥远。
是的,除了苏,宇和杰都没有给我讲过他们从前的事,因为他们都没有真正成为过我的男朋友。
吃完了饭,杰的爸妈回宾馆,我们去唱歌。
路过一家超市时,斌倡议道:“不如买几瓶酒庆祝一下,难得大家聚得这么齐。”
苏拽拽斌的胳膊,想要阻止,宇却爽快地答应道:“好,我去买。”
宇转身进了超市,斌又笑着对翔道:“把你女朋友也叫来一起玩好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让我们也见见弟妹啊!”
大家笑着赞成,翔只好给他女朋友打电话。
“璇你还好吧?”进KTV后,苏借着昏暗的光线问我。
“没事!我挺好的。”我努力堆出笑容,掩饰着满腹的心事。
宇提着两大袋听装的啤酒进来了,他把袋子放在桌上,发给每人一听,然后唱周华健的《朋友》,作为这场聚会的开场白。
这是我第一次听宇唱歌,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竟有想哭的冲动。想起从前,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希望看他唱歌的样子,也希望他能听到我唱歌,可是这场等待竟有这么久。
还好,历尽艰辛,终于听到宇的歌声了。难道还不快乐吗?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举杯,和大家干杯!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祝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和宇的关系没有公开,但他是喜欢我的!
大家喝酒、唱歌,在一起开心地聊天。只有坐在角落里的杰似乎被众人忘记了,从进门到现在,他一直一言不发。
隔着半个包厢,我看着那头的杰只是盯着屏幕一口接一口地喝酒,而宇,全然不在意杰的情绪,陶醉地和翔拿着麦克风唱个不停。
斌在一旁打拍子,苏和阳春白雪聊天,只有我在一旁干着急。
记得今晚从看到宇开始,杰一直在努力掩饰自己的不愉快。我和他的分手,他没有记恨我,却一直在生宇的气。从前的担心,今晚终于得到证实。
翔出去接他女朋友了,宇将话筒递给斌和苏,坐下来看他们唱歌。我多希望有个人能过去劝劝杰,可是他们都看不到。
杰的脸已经红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他旁边说:“杰你少喝点吧!要不下一首和我一起唱怎么样?”
他低着头不看我,半天才说:“不用你管!”
我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转头看看其他人,他们终于发现杰的情绪不佳了,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我们。
宇想过来说什么,正在这时翔进来了,后面跟着他的女朋友。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翔第二次让我吃惊了,因为跟在他身后的女孩是段茉茉!
显然,段茉茉没有料到会是我们,她愣在原地,半张着嘴,吃惊地看着我们说不出话。
我和苏同样惊愕地看着她。我想我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转头看宇,他的镇定说明他是知道这回事的。
翔拉着段茉茉走过来,宇便站起来招呼道:“来了?过来坐!”
段茉茉没有理会宇,只是转头冷冷地问翔:“不是说是高中同学聚会吗?怎么会是他们?”
翔委屈地解释道:“除了一两个以外,都是高中同学。”
段茉茉冷笑两声,走到宇面前说:“学长,你不喜欢我,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我认了。可是她们,”段茉茉指着我和苏道:“我不想到她们面前来丢人现眼,你为什么还要我来?”
宇无辜地看着段茉茉,想解释又说不出口,而在他犹豫之际,段茉茉已经转身走了。
翔在门口拉住她,她转头对翔道:“如果你真喜欢我,就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翔回头看看我们,跟着段茉茉走了。
我的预感是对的,段茉茉还是把我当了仇人,顺带连苏也一起嫉恨了。
宇愣在原地,大概怎么也想不通刚才发生的莫明其妙的一幕。阳春白雪轻轻走过去拉宇坐下。
旁边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悄悄问苏,苏不耐烦地瞪他一眼,没有回答。
我看着宇,心里为他感到难过,今晚他真的是无辜的。从来没有和宇说过我和段茉茉最近在寝室的关系紧张,而且斌建议让翔叫女朋友过来时,宇去买酒了,根本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这些,是绝对不会叫的。
宇坐下来,拿起一听啤酒猛喝几口,然后拿起麦克风调音。
杰在旁边问我道:“你不要走吗?”
“嗯?”我不解地看着杰,他便站起来走到宇面前伸手说道:“拿来!”
宇看看他,将麦克风递过去。
杰接过来,又将它丢到了宇旁边的沙发上,依然伸着手,冷冷道:“我是说那项链。”
宇的眉蹙了一下,沙着嗓子问:“你不是说给我了吗?……”
宇的话没有说完,杰早已一拳打在了宇的脸上,两道鼻血倏地自宇的鼻孔流下来,顺着下颌滴到他白色的T恤衫上,那里顿时盛开出一片鲜红。
阳春白雪尖叫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大家都站起来看着宇和杰,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我的心紧紧地提着,不知道他们还要干什么。
杰似乎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了,呆呆地看着宇。宇盯着他,然后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斌在一旁着急地叫道:“宇,快把头仰起来,不然会越流越多的!”
宇抬起头,拿手抹去嘴边的血,一把撕住杰的衬衫领口问道:“你要单挑是吗?好,今天就光明正大地打一架,谁打赢了项链就是谁的,这样我也不会觉得欠你了。”
“你没欠我!”杰使劲掰宇扯着他衣服的手指,说道:“可是你欠了璇。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项链给你——从此让璇每天都开心!可是你做到了吗?领着别的女生到处招摇,你配说你喜欢她吗?”
原来杰是为了我!他看到宇生气是因为宇带着阳春白雪,我早该向他说清楚的。
可是……斌在说什么?
眼前,斌还在用力将宇和杰拉开,耳边,却是让我无地自容的话语:“……你们何必为了一个脚踩两只船的女生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他是在说我吗?
“璇,你别听他的!”苏着急地劝我,又拉着斌吼道:“你住口!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好不好?!”
我忍住眼泪,不让它们流出来,然后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只是杰,”抬头看着杰,心里是一万分的歉意:“是你误会宇了,阳春白雪是我邀请来的,段茉茉也不关宇的事。谢谢你的好意!”
杰吃惊地看着我,宇也松了手,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真的,我和璇在G市见过面就一直联系了。”阳春白雪上前说道。
杰低了头,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了。
没有人拦他,只有他身后那扇没有关上的门投进他瘦长的身影,寂寞而忧伤。